世间总有些事物,仅凭其表,便能彰显其卓尔不凡。
就如秦七汐此刻手中的袋子,其表面平滑如镜,能在日光下泛起粼粼光泽,指尖轻触,竟发出清脆的“哗哗”声响。
在秦七汐的记忆里,唯有江云帆曾拿出过此等奇物,它们无一例外,皆是闻所未闻,其制法更是无从揣测。
所以在秦璎递上这块压缩饼干时,她心里便下意识地猜想,这一切会不会和江云帆有关。
“汐姐姐,你快尝一尝,看这味道如何!”
秦璎一脸希冀,活象是得了一件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宝贝,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别人面前显摆一番。
秦七汐并未推辞,只是顺着那包装袋边缘的锯齿状缺口,轻巧而熟稔地将其撕裂开来。
这开封的方式,与江云帆送的薯条一般无二。
这可把秦璎吓了一跳,要知道昨日她为了打开此物,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研究了好一阵。按理说,汐姐姐应当是初次得见才对。
“恩……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啃下一口之后,秦七汐赞叹不已,“香酥与清甜浑然一体,口感扎实,确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小璎你费心了。”
“汐姐姐不必客气,妹妹有稀奇的东西,自然应该带给姐姐尝尝。”
秦璎的笑容很是璨烂,显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毕竟能让这出了名高冷的临汐郡主感到震惊,这种机会可不多。
见她这副模样,青璇有些不服气。
她于是悄然俯身,凑到秦七汐耳畔低声耳语:“殿下,公主好象是来眩耀的。”
“你去把江公子送的薯条拿出来,也让公主试试口味。”
“明白。”
青璇动作灵俐地去而复返,很快便将一盘金黄酥脆的薯条躬敬地摆上了桌案。
秦七汐素手轻抬,指向那盘中之物,温言道:“说来也巧,我这也有别人所赠的稀奇之物,小璎你也试试?”
秦璎将目光移向盘中,心里不免好奇,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未曾见过。
不过,应该不至于比她的饼干更好吃。
想到这秦璎果断伸手拿了一块,毫不尤豫地送进嘴里。
下一刻,双眼猛地一瞪。
“这……”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的味道?
才一入口,香辣与酥脆便在舌尖轰然炸开,馀韵悠长,随着齿间“咔嚓”作响,那股极致的鲜美仿佛一道惊雷直冲天灵!
两相比较之下,单论滋味,自己方才视若珍宝的饼干,竟是瞬间便显得黯然失色。
“汐姐姐,此物……究竟是何人所赠?”
“也是由一位与众不同的奇男子所赠,往后若有机会,可引你与之见面。”
“……好吧。”
秦璎轻轻颔首,清丽的脸庞上终究是难掩一抹失落之色,她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没有什么事,妹妹就先离府去状元楼等人了。”
“路上当心,注意安全。”
“恩。”
秦璎起身告辞,带着几分复杂的心绪,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王府。
……
与此同时,城内南客茶楼。
江云帆正领着江滢,于一间清净的雅阁中安然落座,并随口要了两盏上好的香茗。
恰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铃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之中回响起来。
【叮,震惊达成,来自秦璎的情绪值:+318!】
又来?
这姑娘有些莫明其妙,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偷偷贡献情绪值。
江少爷并未在此事上过多深究,他安顿好江滢,嘱咐她安心等侯,自己则转身下了楼,寻到了那位在门口迎来送往的茶楼小厮。
“小哥,打听点事。”
他往对方手里塞了两块碎银,那长相干瘦的小伙子立马点头哈腰:“嘿嘿,客官您随便问。”
江云帆抬眼望了望门外熙攘的街道,开口问道:“你可知晓,那位号称江南医圣的韩锦山老先生,如今居于何处?”
“这个嘛……”
小厮闻言,紧锁眉头苦思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答道:“不瞒客官您说,这位韩神医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知晓他的固定居所,不过……若说他最后一次现身……”
“那应当是上月月底,他曾受邀入南毅王府,为郡主殿下诊治过一次,此后便再无人知其行踪了。”
“好,多谢小哥了。”
“客官您太客气了。”
江云帆随意地摆了摆手,旋即转身迈出了茶楼的大门。
众所周知,整个怀南城姓秦的就只有南毅王一家。
而如果秦七汐的说法属实,她的家族是因为受先帝封赐,才得以拥有国姓,那么她自然是从外地而来,到怀南城,是为参加王府大宴。
如此说来,她在此期间,多半也住在南毅王府。
只是江云帆有些拿不准,如今大宴日期未至,凭借手里的邀请函,能否让他顺利进入王府?
“江云帆,给我站住!”
正思索时,突如其来一声厉喝从街边响起。
话音未落,一列身披玄色甲胄的兵士便自巷口处疾奔而出,动作迅捷地封锁了茶楼外的街口,将江云帆的所有退路彻底堵死。
自那队兵士之后,缓缓行出两人,皆是身着锦绣华服,而他们的面孔,对江云帆而言更是再熟悉不过。
其中一人,是刚刚才见过面的程修齐。
而另一人,居然是江元勤。
“又见面了啊,我亲爱的三弟。”江元勤双手环抱于胸前,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森然冷笑。
江云帆迎上他的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莫非是因上回没能与大伯一同享受那泥浆浴,二哥至今仍耿耿于怀?”
“你……”
江元勤气得脸庞扭曲,牙关紧咬,几乎要从齿缝中迸出血来。
“江云帆,我任你再嚣张片刻,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的眼底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狠毒与怨恨。
再次见到江云帆,那被数次掌掴、当众受辱的画面便浮现眼前,让他恨不得立刻将这家伙碎尸万段!
“王将军。”
江元勤转头朝旁边一名身披斗篷的武将抱拳,而后伸手一指江云帆,“此人便是王府要缉拿的罪犯,他曾故意破坏王爷为王妃修建的观景亭!”
“而今又隐藏身份潜入怀南城,多半与那些南济国的贼子有所勾结,还请王将军速速将其拿下!”
王奋乃是王府亲军当中的一位指挥使,手下掌管士兵百人。
如今并非战时,他便被指派负责城中的治安巡逻,在坊市之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即便如此,为了自己未来的仕途,他还是必须讨好这位新上任的主簿大人。
“动手,将此人给我押回营中!”
“且慢!”
江云帆眉峰一挑,目光淡然地看向王奋,“这位将军,仅凭他人的一面之词便要抓人,难道就不怕抓错?”
“哼,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奋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充满痞气的狞笑,“小子你可知道,这位乃是怀南城的新主簿,难不成他会诬陷你一个毛头小子?再说了,就算本将军当真抓错了,又能如何?难不成,凭你还能找人来治我的罪?”
“没错江云帆,元勤就是新到任的怀南主簿,认清楚差距了吗?”程修齐站在一旁,也是格外嚣张。
而有了人这般吹捧,江元勤下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去。
爽!
这种权力在手的感觉,就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对付江云帆这种小苍蝇,轻而易举就可以碾死。
“告诉你吧江云帆,我就是要让你明白,跟我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你不是狡辩我空口无凭吗?那你把身份令牌拿出来,让王将军看看,也好证明自己没有勾结外敌啊!”
“没错,你说本将军抓错人,那便拿出你的身份令牌来。”一旁的王奋也跟着附和道,“如果你拿不出来,那就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好啊!
江云帆看明白了,江元勤就是吃准了他拿不出身份令牌,所以才故意说了这番话。
毕竟一旦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就等同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有问题。
“大人,我看见他的令牌了,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士兵突然呼喊一声,手指也移向江云帆腰间。
这倒是让江元勤有些意外。
按理说,江云帆当初被驱逐出江家,可谓“净身出户”,而今怎么也不可能拿得出身份令牌啊?
他不动声色地朝王奋递去一个眼色。
后者当即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小子,把身份令牌拿出来吧,待本将军查验过后,自然可以还你清白。”
王奋表面义正词严,实际内心却在打算盘。
新主簿让办的事,那自然得办好。如果这小子当真拿出了令牌,他大可以直接毁掉,对方一介平民,能奈他何?
“令牌?”
江云帆自己都有些纳闷,他哪里来的身份令牌?
低头往腰间一看,果然发现那里明显有一块令牌型状的凸起。
“你是说这个?”
他伸手一掏,掏出一块金色的龙纹令符。
那块令符,正是此前由秦七汐所赠,可以用来给墨羽这样的侍卫下命令的凭证。
“等……等等!”
王奋的身躯忽然剧烈一颤。
他死死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令符,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
“这,这枚令符……怎么可能!”
“扑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王奋,竟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
他只觉得喉咙干哑得如同被烈火灼烧,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刹那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天空直接塌了下来,将他整个人狠狠砸入地底。
这怎么可能啊?
这令牌,怎么会在这小子的手里!
三个月前,王奋尚且是江南最强军队——龙念铁骑中的一员,只是后来才因实力不够而被踢出队列,到王府护卫军中当了个指挥使。
可即便如此,对于那小子手里的令牌,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上面的九龙图纹清淅无比,这就是那块龙念铁令!
执掌此令牌者,可号令三千龙念铁骑!
而此令全天下仅此一块,原本是在郡主殿下手中。
而如今,却被这一身布衣的小子拿了出来。
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