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区内弥漫的空气已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凝结成一种近乎实质的焦灼。显示屏的光亮似乎更加刺眼,数据流的滚动更加急促,研究人员们的步伐更快,眼神中的血丝更密,交谈变得简短而尖锐。时间,这个无形的敌人,正以前所未有的压力挤压着每一个角落。
协调员站在简报室的主屏幕前,面色凝重如铁。屏幕上并排显示着令人绝望的研究进度条和令人不安的外部威胁评估。
“先生们,女士们,”协调员开口,声音因极度缺乏睡眠而沙哑,却强行保持着冷静,“我们还有48小时。48小时后,那个‘轮回序列’将再次启动。而根据我们目前的情报,下一次循环,将不再平静。”
他调出外部情报汇总:
“简而言之,”协调员总结道,手指重重敲在屏幕上,“下一次周期,site-22a及其周边地区很可能变成一个异常战场。goc可能发动攻击,两个疯人院教派可能把那里变成他们的角斗场!无论发生哪一种,都可能彻底破坏scp-036的进程,甚至引发灾难性的现实崩溃!”
他目光扫过台下各分部的负责人:“而我们的研究呢?理论部,你们的模型?”
“神秘学部?”
“应用部?你们的防护或介入方案?”
应用部分部主管深吸一口气:“基于不完整模型开发的‘信息场干扰器’极不稳定,模拟测试成功率不足10。强行使用,可能先把自己炸飞。风险同样极高,且不确定能看到什么。”
绝望的气氛在简报室蔓延。常规的科学方法在超越认知的奥秘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和缓慢。
协调员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那么,常规路径走不通了。我们必须在下一个周期,派人进去。”
台下瞬间一片死寂。
“进去?”应用部主管失声道,“像‘门徒’一样?那是送死!我们甚至没有比他更好的防护!”
“不,”协调员打断他,“不是像‘门徒’那样被动观察。而是…主动对接。”
他调出了一份高度加密的、来自“贝利档案”最深处的文件,标题是:【论意识同步与协议模拟可行性】。
“贝利在最终…失控前,提出过一个疯狂的理论。”协调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认为,某些高阶异常协议并非通过物理指令运行,而是通过意识状态本身来认证和触发。要安全通过,不是建造更坚固的盾牌,而是…‘模仿’正确的‘钥匙’的意识频率。”
“这太冒险了!完全是猜测!”神秘学部教授惊呼。
“这是我们唯一可能在48小时内准备的方案!”协调员厉声道,“我们不需要完全理解那协议,我们只需要…伪造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认证信号’!”
他快速部署: “理论部:我需要你们集中所有算力,不是模拟整个协议,而是分析‘门徒’被拒绝抹除前那瞬间的能量波动,以及雅兹迪圣职者登机前后微弱的神经信号差异。找出那个‘拒绝’和‘接受’的临界点特征!为我们提供一个‘模仿目标’!” “神秘学部:把所有仪式符号、祷文、圣职者的行为模式,转化为可能影响意识状态的‘心理暗示图谱’和‘神经引导程序’。我们需要给我们的志愿者‘编程’!” “应用部:立刻改造一套轻量化、高精度的神经信号发生器和反馈监测系统。它不需要抵抗‘格式化’,它需要在关键时刻,向那个‘协议’广播我们伪造的‘认证信号’!,在志愿者进入的瞬间,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观测,哪怕只能持续一秒!”
“志愿者呢?”有人问,“谁愿意去?这几乎是自杀!”
“从‘门徒’项目后备队和经历过类似意识侵蚀事件并恢复的特工中筛选。告知他们所有风险。这是最高优先级的自愿任务。”协调员的声音冰冷,“行动代号:‘代达罗斯之跃’(icar dive)。”
“即使成功,‘模仿’的意识进入之后呢?我们会看到什么?发生什么?”理论部博士问。
“不知道。”协调员坦诚得残酷,“可能是宇宙的真理,可能是意识的湮灭,也可能是…什么都不发生。但我们必须知道。这是阻止外界那些疯子引爆一场无法收拾的灾难的唯一希望,也是我们理解并最终控制scp-036的唯一机会。”
他环视众人,眼神如同淬火的钢铁:“48小时。我要看到方案、设备和志愿者就位。这是我们作为人类理智前沿,所能做出的最疯狂、也是最必要的赌博。为了基金会,也为了可能因此而避免的、更大规模的现实战争。”
命令如山。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恐惧。潘多拉小组如同被上紧发条的机器,投入到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绝望而疯狂的准备工作中。
理论部的屏幕上,数学模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迭代;神秘学部的实验室里,符号学家与神经科学家激烈争论,试图将古老祷文转化为数字化的意识指令;应用部的工坊内,工程师们冒着风险将未经验证的原型设备组装到一套特制的防护服中。
而在安静的隔离间内,几名经过严格心理和生理筛选的志愿者,正在听取任务简报。他们的脸上写着紧张、恐惧,但也有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坚定。
48小时。一次冲向未知的绝望之跃。目的不再是观察,而是欺骗一个宇宙级的协议,并窥视其核心。
下一次朝圣的航班尚未起飞,但一场关乎生存与理解的、更加危险的航行,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