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烈猜的差不多，艾拉也才刚十八，到这附近大概有个一两年了。

“你们想聊点什么？”

唐烈很满意。

看来艾拉已经完全接收到自己的暗示了：我兄弟确实有点二逼，但我在旁边看着呢。

省得谈话又被带到沟里去。

二狗回答：“我们打算在这找个地方落脚，但是不知道是谁的堂口。”

听到这个话题，艾拉声音低了一点：“声音小点，光天化日谈这个，万一惹得他们不高兴就麻烦了。

这片是油皮帮的地盘——你们是区外来的？”

“呃算是吧。”二狗快速略过了这个话题，“他们怎么收保护费？

“随心所欲地收。”艾拉耸了耸肩，“他们刚拿下这里不久，大概三个月的样子，因为干掉了之前的帮派，正处在扩张期。”

“什么扩张期？”

“就是招人，收钱，因为刚打下一个地方，气头正盛，想着混黑帮的街溜子都挤破头想着混进去。

这会儿街上有点小产业的人还没被吓跑，能收多少是多少。

等到有人受不了了跑了，他们才会知道收敛，或者实在没钱了被其他帮派赶走。”

听上去也不是很太平啊。

二狗看了一眼唐烈，后者没什么反应，品味完城里的蟑螂就品味乡下的蟑螂。

于是他继续问到：“你说他们刚拿下这不久，他们是怎么拿下这里的？都长什么样？”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上一个帮派叫电耗子帮，他们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喜欢耍枪和电人玩，火并的时候没打过油皮帮就被赶跑了。

至于油皮帮，你们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来：这些人普遍使用一种身体强化改造，皮肤看上去锃亮锃亮的”

说着艾拉再次四处张望了几眼，悄悄朝着二狗那方向凑了一点：“身上有股奇怪的味。”

说到这个唐烈倒是来兴趣了，眼神示意二狗多问两句。

但二狗压根没看见。

艾拉朝着二狗凑了凑，身上的味道飘进鼻子里，他的眼神也飘了起来：

“这种油皮有防护效果？”

“我哪知道，但我听说一般的子弹都打不穿，而且你想想看，子弹打在油油的皮子上，那不是咻的一下就滑走了吗？”

看着艾拉声情并茂地演绎，二狗越发感觉，这女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到星之城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真正的女人和他说话，不是冷眼看他的路人，也不是只盯着钱的婊子

这是个很有用的信息：“油皮”改造？有些出乎意料。

记下这个信息之后，二狗又问起了下一个话题：“这地方都有什么活干？”

“这个啊”艾拉想了想，“以前这附近有很多义体作坊，但是后来被一个什么公司收购集成了——

那时候电耗子帮还在，他们帮着公司整咱们，有些人就开始闹事，后来就有了油皮帮。

现在那家公司撤资了，作坊被油皮帮打砸抢了一部分，就没那么发达了。

倒是前段时间又来了一家新公司，在这开了化工厂，人员须求挺大的，买块芯片就能上岗。”

散装的义体作坊和一家大的化工厂，二狗记在心里，继续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艾拉耸肩，“这里是边区，只有穷鬼和更穷的穷鬼，你们要想找佣兵的活计是找错地方了。

而且你们这样的佣兵不该去内城溜达吗？”

“内城不是我们不想去。”

义家口的通辑还在脑袋上呢，他们的大手不太容易伸到这里来，再怎么的也得等风头过了再回去。

二狗没打算解释，但艾拉却反应挺快的。

她指向三轮车上挂着的小电视：“新闻上都在说昨天网上好几个区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枪战，咱们42区也有。

听油皮帮说，有个特别厉害的佣兵在咱们区闹出了事情，说是叫什么‘暴君’的佣兵。”

二狗忍不住挑了挑眉，但他还是忍住了去看唐烈的冲动，接过话头说到：“有多厉害？”

“你知道有款游戏叫《生x危机》吗？里面的boss就叫这名字，仗着有个双开门大肩膀追着人就是锤我估计就是这么厉害吧？”

二狗没玩过游戏，但他喜欢看盘片，同名盘片倒是看过。

“呃最好别遇上这种狠角色，咱们就是混口饭吃的。”

“我看你们好象也是佣兵，你们是吗？老实说我要是攒够钱，我也想当佣兵，总比东奔西走地看人脸色要好得多”

二狗本来想否定的。

但迎着艾拉好奇的目光和崇拜的眼神，他忍不住改了改说辞：“算是吧——但也就是刚入门的那种。”

唐烈吃完了烤蟑螂，终于听不下去了，长叹一声：

“唉，狗子，你也太废物了，到底是你问话还是他问话？咱们给她递了100块呢。”

烤蟑螂几乎没有成本，正常情况下就是三块钱一大只。

为了问点东西，他们拿出了整整100块给艾拉，为的就是有效的问点话出来，而不是让二狗把自己的消息都给漏出去。

要说艾拉有没有恶意和小九九，唐烈不好说，但作为甲方，怎么能随便被人把话题转走？

于是这一刻，唐烈接管了谈话，一直垂在一旁的【猿人手臂】被他放在了桌子上，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钨钢锻造的外壳在太阳底下散发着金属的寒芒，气氛变了——

不只是艾拉察觉到了气氛变了，就连旁边吃饭的工人，听到【猿人手臂】放在铁桶上的声音也顿了一下，抓着没吃完的东西匆匆走了。

“蟑螂不错，哪里抓的？”

艾拉尴尬地开始搓手：“呃就是旁边抓的，不知道您吃得满不满意？我就是好奇”

这反应让唐烈觉得她可能不是故意转移话题的。

但还是那句话，他们才是主动的那一方，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必须控制住场面。

“还行，说了这么多，油皮帮这么贪，你怎么还留在这？”

唐烈的问题直击要害，有时候就得尖锐点才能问出有用的东西。

二狗问来问去始终没有触及内核关键——星之城到处都有商机，但没赚到那个钱就说说说的人，基本都是在吹牛逼。

就好象妓女去谈论佣兵怎么赚钱是扯淡，一个卖垃圾小吃的又能知道多少真正的情报？

要想问有用的直接问他们是怎么赚钱的就行了。

艾拉额头开始流汗：老实说她挺喜欢二狗的，谈着谈着就有点发散思维，多嘴反问了。

现在她的精神完全立正。

“这地方很好抓蟑螂，化工厂的排污池经常会聚集这些蟑螂，进货方便。”

唐烈眉头一挑：“化工蟑螂这些蟑螂是你自己处理的？”

大部分星之城底层吃到的东西都是有毒性的，蟑螂是一种。

星之城的蟑螂基本都属于变异蟑螂，对各种废料的耐受性和消化能力拉满，但一些毒素是无法排出的，这些毒性会累积在蟑螂里。

这类蟑螂可以直接吃，毕竟慢性中毒死掉需要时间，饿死只需要两周。

但更多的时候，市民会发挥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对蟑螂进行降毒性处理——

唐烈没有从这些烤蟑螂里闻到浓重的化学品味道，显然是处理过的。

“不是这里有个人会卖生化药剂。”

唐烈继续追问：“生化药剂工厂里的员工？他和油皮帮什么关系？”

“这个”

艾拉支支吾吾了起来，显然是问到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