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陆月柔只是偶尔以校友的名义来找他探讨一些绘画技巧,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他之所以会和陆月柔在一起,是在那之后很久……
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可因为心里还有宋清苒而无心处对象,后来又看到了帮助小女孩的陆月柔,觉得她跟宋清苒一样的善良。
当时陆月柔明明也知道他和宋清苒之间的事情,她还开导过谢祁白,后来因为这些原因他才打开心扉跟陆月柔在一起了。
现在回看,陆月柔早就知道宋清苒平反了还来找过他,却故意以自己的女朋友自居欺骗宋清苒!
谢祁白胸中怒不可遏,但一想到陆月柔后来在亲子鉴定上动手脚、乃至更恶劣的行径,她会做出这种横刀夺爱、欺瞒哄骗的事情,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谢祁白强压着怒火,将这段被陆月柔刻意扭曲的过往,清淅地向宋清苒解释了一遍。
宋清苒听着他的解释,眼中的迷雾渐渐散开,原来……原来他们都被陆月柔算计了!
所有的误会在这一刻冰消雪融。
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沉默地关心着对方,都以为自己的牺牲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只是阴差阳错,这份双向的守护,却造成了长达八年的分离与误解。
宋清苒轻声开口,解释道:“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相亲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谢祁白已经全然明白。
原来,他们谁都没有真正放下过对方。
原来,这漫长的八年里,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孤独地等待着彼此,却被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阻隔。
无需再多言。
谢祁白伸出手,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将宋清苒拥入怀中。
宋清苒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将脸深深埋入他带着皂角清香的衬衫里,手臂也缓缓环住了他的腰。
这个相隔了八年的拥抱,终于跨越了时光的沟壑,将两颗相爱的心,重新联结在了一起。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谢祁白深知,失而复得的感情更需要细心呵护。
他缓缓松开了手臂,双手却依旧轻柔地扶在宋清苒的肩头,目光沉静而恳切地注视着她。
“清苒,”他开口,声音因刚才的情绪波动而略带沙哑,“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白。我和陆月柔……正式离婚,才不到半年。”
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但责任感让他必须把话说在前面。
“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或许会引来一些闲言碎语。”他语气郑重,没有丝毫回避,
“所以,清苒,我不求你立刻回应我什么,更不会急于让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段时间,也给你自己一段时间。”
“你可以慢慢考察我,看看八年后的谢祁白,是否还是你记忆中、值得你托付的那个人。我们……重新开始,一步一步来,好吗?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一点非议和委屈。”
宋清苒仰头看着他,他没有被重逢的狂喜冲昏头脑,反而如此理智地为她考量,这份成熟稳重的担当,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让她心动。
她眼中含着泪光,嘴角却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重新开始,一步一步来。”
两人打开心结,并肩从安静的拐角处走出来时,沉云栀和许沁早已识趣地离开了。
谢祁白看着身旁的人,心头被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感充盈。
他停下脚步,温声提议:“清苒,既然都到饭店门口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就当是……庆祝重逢。”
宋清苒抬眼看他,轻轻“恩”了一声。
两人走进国营饭店,寻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谢祁白将菜单递给她,宋清苒接过,低头仔细看着。
尽管八年未见,但宋清苒还记得谢祁白喜欢吃什么,她点的几道菜,竟无一例外,都是谢祁白从前最爱吃的。
菜上齐后,她更是下意识地拿起筷子,自然地夹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轻轻放到他碗里。
做完这个动作,她自己才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
谢祁白看着碗里的菜,又看看她微赧的侧脸,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的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这顿简单的饭菜,因为对面坐着的人,成了八年来最香甜的一餐。
然而,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悉数落入了窗外一双阴鸷的眼睛里。
陈庆阳风尘仆仆赶到南省,安顿好便立刻来文工团附近,本想“偶遇”宋清苒,给她一个“惊喜”。
却不想,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撞了个正着!
他站在不远处的街角,通过明亮的玻璃窗,将饭店内那对相谈甚欢、眉眼含笑的男女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见过宋清苒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气质清冷,眼神干净,一看就是个安分守己、没经过什么男人的清纯女人。
这正是他最满意的地方,他觉得这样的女人,跟他那个“水性杨花”的前妻截然不同,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可眼前这一幕,象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这个看起来清纯无比的女人,竟然也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
背着他这个“正牌”相亲对象,偷偷摸摸跟别的野男人在饭店里幽会,还有说有笑,互相夹菜?!那眉来眼去的样子,不知有多龌龊!
陈庆阳只觉得气血翻涌,额头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猛地狠狠砸在身旁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
谢祁白回去的时候脚步轻快,眉宇间是藏不住的舒展。沉云栀正在院子里,一看他这样子就笑了:“哥,看你这模样,误会都解开了?”
谢祁白被妹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解开了。当初清苒是怕连累我,才写了那封绝交信。她家平反后,她第一时间就回京市找过我,结果被陆月柔……”
他把陆月柔如何冒充他对象、赶走宋清苒的事说了出来。
沉云栀听完,气得骂了一句:“这个陆月柔,真是个搅屎棍!要不是她,你和宋同志早就在一起了,后面也不会出那么多事。”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也得‘感谢’她贪心不足,在亲子鉴定上作假,不然你也不会离婚,那和宋同志就真的错过了。”
她站起身,笑道:“不管怎么说,误会解除了就是天大的好事!必须庆祝一下!走,去买菜,晚上把宋同志也请来家里吃饭?”
谢祁白却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沉云栀听了,表示理解:“哥,你考虑得是周到。行,那就不请宋同志,但咱们自家人该庆祝还得庆祝!你请客!”
谢祁白宠溺地笑了:“那当然,想吃什么?我们去国营饭店打包几个菜回来。”
“不了,”沉云栀眼睛一亮,“我们在家吃火锅吧!我好久没吃了!”
兄妹俩便一起去买了菜,备了不少鲜菌菇、牛肉片等涮锅的食材。
等到顾承砚带着满崽回来,谢祁白已经在厨房里切牛肉了。
顾承砚见沉云栀要自己去洗菜,赶紧接过:“我来,你歇着。”
说完看了一眼准备的这些食材,品类很多看起来不象是要炒菜,问道:“今天打算吃火锅?”
沉云栀见家里的长工回来了,也乐得清闲,坐在了满崽刚搬过来的凳子上,跟着监工似的看着顾承砚洗菜,顺便还吃着洗好的葡萄。
点头应道:“恩,吃火锅庆祝一下。”
顾承砚听罢,挑了挑眉便问,“庆祝?什么事这么开心?”
沉云栀笑着低声说:“庆祝我哥和宋同志解除误会。”
谢祁白和宋清苒之间的事情,顾承砚前几天也听沉云栀说过。
顾承砚了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满崽得知可以吃火锅也十分的开心,之前他们在京市的时候也吃过一次火锅,可以吃很多他喜欢的菜,他感觉可好吃啦!
食材准备妥当,还邀请了隔壁佟爱菊一家。
最高兴的就数卫东了,在他的心里沉阿姨家的什么东西都好吃,嘿嘿他的肚子有福了!
大家围坐一桌,中间充当餐桌的旧八仙桌上,摆着一个沉甸甸的黄铜炭火锅。
锅身中间竖着个高高的烟囱,里面正烧着红彤彤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
锅子下面是垫着一个厚重的土陶盆,以防炭火炙烤损坏了桌面。
滚沸的汤底是用了熬煮了半天的骨头汤,加之几片生姜、几段葱白,或许还有一小把晒干的香菇提鲜。在锅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白色的水汽混合着香气袅袅升起。
今天的沉云栀和谢祁白在供销社除了买到了牛肉之外还买到了猪肉丸子,还有些猪肚牛肚之类的,可谓是十分丰富……
至于菜那都是沉云栀用灵泉水灌溉出来了,吃起来脆甜。
满崽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翻滚的肉片,馋得直咽口水。卫东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能捞上一大筷子。
沉云栀还特意给虎崽留了肉,小家伙在一旁也吃得欢快。
顾承砚细心地将沉云栀爱吃的几样菜放在她手边,又替她调好了蘸料。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许沁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脸上是真切的慌乱:
“不好了!不好了!云栀姐,谢同志!有个男人来找清苒,硬说清苒是他未婚妻,非要拉着她去领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