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栀几人到了文工团排练厅,衣架上已经挂好了一排新做好的演出服。
服装主色调是清新的湖蓝与柔粉渐变,采用轻盈的薄纱和光滑的绸缎面料,剪裁利落,既能展现舞蹈演员曼妙的身姿,又不失这个年代特有的端庄。
裙摆处做了层叠设计,转动起来应该会象水波般荡漾,看得出设计者花了很大心思
“真漂亮!”沉云栀由衷地赞叹,轻轻抚过一件演出服的衣袖,“这剪裁和做工都没得挑,师傅的手艺真好。”
负责这次服装设计的是一位姓李的年轻女同志,听到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陶团长在一旁说道:“云栀,知道你眼光独到,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看还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
沉云栀没有立刻点评,而是先真诚地肯定了李同志的工作:“李同志设计得非常出色,让我提意见,我还真有点为难,怕说不到点子上。”
她心里自有考量:李同志是文工团正经的专业服装设计师,自己虽有些想法,但毕竟是“外援”。
若当着团长和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指手画脚,不仅会让李同志下不来台,显得她不懂分寸,也容易给人留下恃才傲物的印象。肯定对方的付出,才是顺利沟通的前提。
她顿了顿,才以探讨的语气温和地说道:“这次歌舞剧的主题是《绽放》,讲述的是我们这一代青年,如同经历寒冬的花种,在新时代的阳光雨露下,如何冲破泥土、舒展枝叶、最终绚烂绽放的成长历程。”
“既然主题如此,我想,如果在演出服上也能更直观地体现这个‘绽放’的过程,或许会更有意境。”
因为沉云栀语气谦和、态度真诚,李同志非但没有因为被“提意见”而感到不快,反而眼睛一亮,露出了认真思索的神情。
她主动往前凑近一步,语气带着请教:“沉科长,您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具体该怎么体现这个绽放的过程呢?”
沉云栀笑了笑,拿起一支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轻轻勾勒起来:“比如,我们可以不在整件衣服上都铺满盛开的花朵,那样可能会过于繁复。”
“或许可以尝试,从演员的肩部或者腰际开始,用刺绣或者渐变的色彩,描绘一朵花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到微微绽开,再到最后完全盛放的连续过程……让这‘绽放’的姿态,随着演员的舞动,在衣裙上流动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笔尖在纸上示意着那从含蓄到热烈的渐变过程。
这个想法一提出,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设计师首先激动地点头:“这个构思太妙了!让静态的服装有了动态的生命力,完全契合主题!”
许沁也拍手叫好:“对对对!这样舞蹈和服装就完全融为一体了!”
陶团长和郑玉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赏。
陶团长当即拍板:“好!就按云栀这个思路来!只是……”
她关切地看向沉云栀,“云栀,这样一来,具体的图样恐怕还得麻烦你来主笔,李同志负责服装制作是强项,但这般写意的画工……只是你现在这身子,能吃得消吗?”
沉云栀低头看了看自己微隆的小腹,温和一笑:“团长放心,我没事的。自从怀孕,部里给我的工作任务也减轻了不少,正好有时间。只要时间不是特别紧急,我应该能完成。”
“现在距离表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看可以吗?要是不够的话,就让小李给你打下手。”陶团长说道。
沉云栀说道:“时间够了的。”
半个月的时间完全足够了,当初的演出服还没半个月的时间呢。而且这次的绘画比较简单,工程量小,沉云栀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完成了。
陶团长松了口气,感激地握住沉云栀的手,“云栀,那就辛苦你了!到时候团里给你发奖金!”
……
另一边,高秀梅悄悄摸到沉家小院附近。
却发现满崽正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伏在椅子上写作业。
高秀梅暗骂一声,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之前她朝这边走的时候,注意到隔壁跟满崽关系很好的卫东好象在空地上跟别人玩弹珠。
要是刘卫东跟别人打起来了,满崽是他的朋友,肯定会去帮忙的!
这样的话,她就有机会去拿画稿了!
她快步折返到之前孩子们玩耍的空地附近,趁几个孩子玩得投入、无人注意时,迅速从其中一个孩子放在石台上的布袋里抓了一把弹珠揣进口袋。
没过一会儿那孩子就发现弹珠少了,立刻嚷嚷起来,怀疑是刚才跟他有过争执的卫东偷拿了。
卫东性子急,被冤枉立刻跳起来反驳,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推搡扭打在一起,旁边几个孩子也添加了战团,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高秀梅躲在暗处看得分明,心中窃喜,赶紧往回跑想去叫满崽。
她知道满崽和卫东关系好,听说卫东被打肯定会去帮忙。
可跑到半路,她又迟疑了。
满崽那孩子精得很,跟他妈一样不好糊弄,自己去说,他未必会轻易相信。
正当她焦急时,忽然看到宋磊正朝这边走来。
宋磊平时常跟满崽、卫东一块儿玩,他去叫最合适不过!满崽也肯定不会怀疑!
高秀梅立刻换上焦急的表情,拦住宋磊:“你是刘卫东的朋友吧?不好了!我刚才看见卫东在那边空地上跟人打起来了!对方人多个子又高,卫东怕是要吃亏了!”
宋磊并不知道高秀梅和沉云栀之间的龃龉,也不认识高秀梅。
不过家属院里的军属特别多,他也没多怀疑,一听好朋友被欺负了,立马急了,拔腿就要往空地跑。
高秀梅一把拉住他:“哎哟傻孩子!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去能顶什么用?别人会叫帮手,你就不会叫吗?”
宋磊恍然大悟,二话不说,扭头就朝沉家小院飞奔而去。
高秀梅躲在墙角,看着宋磊冲进院子,急切地对满崽说了几句。
满崽一听,立刻放下笔,对脚边的虎崽说了句“虎崽看家”,便跟着宋磊飞快地跑远了。
眼见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院门虚掩着,四下无人,高秀梅心中狂喜,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迅速溜到院门口,侧身闪了进去,反手轻轻合上门。
她目标明确,直奔沉云栀平时用作书房的里屋,心跳如擂鼓。
然而,就在她的脚刚踏进堂屋门坎的瞬间,旁边角落里猛地窜出一道黄黑相间的影子,带着低沉的呜咽,快如闪电……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