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云栀指着地上那清淅的泥脚印,目光如炬地看向高秀梅。
声音清淅而冷静:“高秀梅同志,请你解释一下,你‘路过’我家,怎么会把脚印留在我家堂屋门坎之内?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路过,而是趁着我家没人,故意潜入想要偷东西,所以虎崽才会攻击你!”
她抬起自己的脚,鞋底干干净净:“我的鞋底可没有泥。虎崽很有灵性,它从不主动攻击无辜路人,但它会守护这个家,攻击任何心怀不轨、擅自闯入的坏人!”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看向高秀梅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我……那不是我的脚印!你……你血口喷人!”高秀梅脸色煞白,还想狡辩,但气势已经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接到通知说“老虎咬人”而匆匆赶来的李政委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原本神色严肃,是打算来处理养虎隐患的,此刻却听到了沉云栀这番有理有据的指证。
李政委目光严厉地看向高秀梅:“高秀梅,沉云栀同志指出的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未经允许,私自闯入他人住宅,意图何为?”
高秀梅在李政委的逼视下,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我没有……我就是……”
正在这僵持时刻,满崽、卫东和宋磊三个孩子肩搭着肩,嘻嘻哈哈地回来了。
三个小家伙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衣服也沾了尘土,但一个个昂首挺胸,脸上带着打了胜仗的得意笑容。
满崽看到自家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心里一紧,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赶紧从人群外挤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小腿流血、模样狼狈的高秀梅,以及独自蹲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虎崽。
“虎崽!”满崽心疼地叫了一声。
原本蔫头耷脑的虎崽听到小主人的呼唤,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
它“嗷呜”一声轻快的低鸣,敏捷地窜到满崽脚边,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满崽毫不尤豫地弯腰,用尚且稚嫩却充满信任的臂膀,一把将体型已然不小的虎崽抱了起来。
虎崽也极其配合,温顺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搭在满崽瘦小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般的声响。
甚至还伸出带着倒刺的粉色舌头,轻轻舔了舔满崽的脸颊。
那副亲昵依赖的模样,与寻常人家养的忠诚大狗或是乖巧猫咪别无二致,哪里还有半分众人想象中猛兽的凶戾之气?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发出一阵低低的、带着惊奇的啧啧声。
“哎哟,瞧这小老虎,跟满崽这么亲呢!”
“看起来挺通人性的,一点也不凶啊。”
“是啊,要真是那种见人就咬的恶兽,哪能跟孩子处得这么好?”
“这么温顺,竟然是只老虎?真是稀奇了……”
眼前这充满温情的一幕,与高秀梅之前哭喊的“养虎为患”、“咬人要命”的说辞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不少人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看向高秀梅的眼神也更加怀疑。
看来,这老虎咬她,恐怕真不是老虎的问题……
宋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高秀梅,立刻指着她对满崽和卫东说:“就是她!就是她跟我说卫东你跟人打起来了,让我叫满崽去帮忙的!”
佟爱菊一听自己儿子又跟人打架了,立刻瞪向卫东。
卫东赶紧跳起来喊冤:“妈!这次真不怪我!是二毛他们冤枉我偷了他的弹珠,非要找我麻烦,我们才打起来的!我压根就没偷!不信你们搜我身!”
他说着就把口袋都翻了出来,果然空空如也。
沉云栀心中一动,目光扫过三个孩子的鞋底,又看了看高秀梅鞋上的泥,发现他们鞋底都沾着同样颜色、质地的湿黄泥。
她立刻问道:“满崽,卫东,宋磊,你们鞋底的泥是从哪里沾来的?”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指向同一个方向:“就在那边空地旁边的土坡下!昨天下过雨,那里积了水,全是这种黄泥巴!”
沉云栀心中壑然开朗,所有疑点瞬间串联成线!
她不再尤豫,径直走到瘫坐在地的高秀梅身边,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探向她外衣的口袋。
果然摸到了一把硬物!
她当众将东西掏了出来,几颗色彩斑烂的玻璃弹珠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大家看!偷弹珠的人在这里!”沉云栀举起弹珠,声音清亮。
“高秀梅,是你偷了弹珠,栽赃给卫东,挑起孩子们打架!你处心积虑,演了这么一出调虎离山计,就是为了把满崽引开,好潜入我家行窃!”
她目光如炬,紧紧逼视着面无人色的高秀梅:“你费尽周折,甚至不惜利用孩子,闯进我家里,到底想偷什么?!”
真相至此大白于天下!
围观人群一片哗然,指责和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高秀梅。
“天哪!竟然是她偷的弹珠!这么大个人竟然做冤枉孩子的事情!”
“太恶毒了!连孩子都利用!”
“真是丢尽了我们军属的脸!”
“张副师长怎么娶了这么个女人啊,我呸!”
李政委更是脸色铁青,他强压着怒火,厉声喝问:“高秀梅!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说!你到底想去沉云栀同志家里偷什么?!”
高秀梅看着这些指向她的证据和众人鄙夷的目光,仍然死死咬紧牙关不肯承认。
继续尖声反驳道:“这都是沉云栀污蔑我!我脚底有泥是因为路过那片空地不小心沾到的!口袋里的弹珠……那是我买来给我儿子森强的!我就是路过沉云栀家而已,根本没想偷东西!就是她养的老虎无缘无故咬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捶打着地面哭嚎起来:“李政委,您可要明察啊!谁不知道沉云栀立过功,得过组织表扬?可一码归一码!我们之前是有过矛盾,保不齐就是她私底下让老虎记住我的气味,故意放虎咬我!您可不能因为她有功劳就偏心她啊!”
这番话可谓诛心,直接把问题上升到了李政委是否公正的层面。
李政委听到高秀梅这话,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他办案向来注重证据,高秀梅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象他要是采信了沉云栀的说法就是徇私偏袒似的!
沉云栀哪里不清楚高秀梅打的什么算盘,想用胡搅蛮缠和道德绑架来蒙混过关?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冷静。
顺着高秀梅的话说道:“高秀梅,你说你口袋里的弹珠是买来给你儿子的,那应该是在咱们部队供销社买的吧?政委,为了公正起见,不如现在就把供销社的售货员同志请过来问问,看看高秀梅同志今天到底有没有去过供销社买弹珠。这样,就能立刻验证她所说的是真是假了。”
这话一出,直击要害!
高秀梅顿时慌了神,眼神闪铄,急忙改口道:“谁……谁说我的弹珠是在部队供销社买的了?我……我这是前几天去城里的供销社买的!对!就是城里!”
高秀梅心下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
城里的供销社人来人往,售货员怎么可能记得住她?
沉云栀要是真去查,她随便指认一家就行,根本无从对证。
然而下一刻,就听沉云栀不紧不慢地说道:“哦?也就是说,你今天是去了城里的供销社买东西?”
高秀梅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得逞的得意:“没错!”
沉云栀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你能奈我何”,嘴角微微一扬,继续说道:“那就更简单了。”
“咱们部队家属院离城里有段距离,往返都需要乘坐部队的军用交通车。政委,要核实高秀梅今天是否去过城里,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一下今天出车的驾驶员同志,看看高秀梅有没有登记乘车记录就行了。”
这话如同精准的一击,直接打在了高秀梅最致命的漏洞上。
高秀梅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千算万算,只想着在“弹珠来源”上狡辩,却忘了“去城里”这个行为本身是需要交通工具佐证的!
她今天一心只想着偷画稿,根本没出过部队大院,哪里坐过什么车去过城里?!
李政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刻点头认可:“沉云栀同志说得对,这是个好办法!”
他转而看向面如死灰的高秀梅,语气严厉地下了最后通谍:“高秀梅!你是自己主动坦白,还是等我们找驾驶员来对质?我提醒你,如果等我们查实了你撒谎,那性质可就更加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