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麓柚有点头痛。
作为班主任,她承担的班级琐事超越其他普通的任课老师。
这个职位,她已经做了两三年,倒是有些心得。
只是没想到今年的麻烦事是会来的这么早…
而且,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徐久久跟人打架了。
学生冲进办公室跟白麓柚报告时,她还有点懵。
徐久久怎么会跟人打架呢?
虽说以貌取人并不好,但那妮子的确长了一张清傲的脸蛋。
看上去不象会主动惹事的人。
学生继续说:“她还说还钱什么的…”
“行。”
白麓柚当机立断,她将正用来聊天的手机往口袋里一塞,站起。
汤栗紧随其后:“柚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
到现场时。
齐驰正在数落徐久久:
“你这学生怎么回事,刚开学没几天就闹事。是觉得考上重点高中了,就不需要用心了是吗?”
徐久久低着头,没有辩解。
白麓柚却瞧见,这丫头偷偷的撇着嘴角,压根没有用心听齐老师的批评。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曾蓓。
她屁股还没离开地面,指着徐久久叽叽喳喳:
“你完了徐久久——”
白麓柚走近:“散开,都散开!别聚在这里,都回教室去!”
“白老师。”
齐驰对着白麓柚一笑,又教训徐久久:“也不知道让白老师省点心。”
徐久久见自家班主任过来。
她把头一仰,脑后马尾辫跟着轻灵摆动:
“我没错。”
“还嘴硬——”
齐驰又欲教训,白麓柚打断他。
徐久久错没错暂且两说。
可曾蓓这躺地上撒泼也不叫个事儿啊。
见状,跟来的汤栗就去扶。
但曾蓓用力一甩手,阻止汤栗好意:
“——我要叫我爸妈来学校!”
白麓柚更头痛了。
齐驰却浅露微笑。
对齐驰来说,学生与学生打架的纠纷本身就不好处理。
要是家长愿意过来的话,他只要在其中斡旋,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就好。
白麓柚却不这么认为。
她刚参加工作时,的确也将“叫家长”作为与学生抗争的主要手段。
但她的领路人,也就是现已退休的老教师张奇文对她说过。
“教书育人、教书育人,不仅要教书还要懂育人。”
“老师就是学生的半个父母。”
“在家里如何咱们先不论,但在学校要是没事有事还要喊家长的话,那我们老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叫家长,不能是主要手段。
是最后手段。
她本来打算以班主任之姿出击,替徐久久家长与曾蓓的父母谈话。
倒不是偏向徐久久。
只是白麓柚觉得,至少得把来龙去脉,孰是孰非搞清楚才行。
但不妙的是,匆匆赶到学校的曾蓓父亲,正好是白麓柚最不会应付的类型。
曾蓓的父亲曾福,身材有点发福,夹了个公文包。
小跑过来的他满头大汗,劈头盖脸先来一套:
“你们学校怎么管事的?”
“我女儿在学校里还会被欺负!?”
“蓓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谁打的!?我要见你家长——”
白麓柚好言相劝:
“先去校医室看看吧。我检查了没有皮外伤,就是摔了一跤…”
“还就是‘摔了一跤’?说的倒是轻巧,你摔一跤试试看??”
曾福搀扶着自家女儿,曾蓓也如同受了重伤一般一瘸一拐。
“校医室在哪儿?还不带路?”
“我家宝贝肯定是摔坏了——先去校医室看看用不用包扎什么的…哎呦宝贝疼不疼?”
“待会儿等她家长来了!我们就去大医院作全面检查!”
白麓柚只好无奈的跟在这对父女身后。
与之同行的还有曾蓓的班主任齐驰、以及当事人,还有尾随过来的汤栗。
汤栗小声对徐久久说:
“你怎么能打人呢?”
徐久久嘟囔:“她先动手想要抢我手机的…”
齐驰立马训她:“曾蓓先动的手,结果曾蓓坐在地上了是吧?”
徐久久淡淡:“她坐地上只能说明我比她能打,又不能说明我先动的手。”
齐驰:“嘿你——”
要不是场合不太适宜,汤栗差点没蚌住笑出来。
她敛了敛神色,一本正经:“打人是不对的知道吗?”
“徐久久。”
白麓柚缓了缓大长腿的步伐,故意与自己学生并肩:“你是淳县人,是吗?”
她说话比刚才更温和了些。
主要是白麓柚觉得,曾蓓的父亲来了,她就有了依靠。
但徐久久没有。
这个阶段,学生的主心骨只能是她这个当班主任的。
徐久久诧异。
老师有学生登记资料不假,但没想到白老师会记住。
白麓柚淡笑:“老师也是淳县人。”
徐久久点头:“…喔。”
“这么远,你爸妈能过来吗?…你是走读的吧?住亲戚家?”白麓柚又问。
“恩,住我表哥家。我哥应该有空。”徐久久说。
白麓柚思考了下:“你哥年纪多大?”
要是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过来也没什么用。
徐久久:“二十五。”
在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白麓柚便说:
“你待会儿打电话让你哥过来一趟。”
“…好。”
“等你哥过来,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讲清楚,如果真不是你的错。老师无论如何都会帮你的…但要是真是你做得不对,就要道歉,并且接受惩罚,知道吗?”
白麓柚轻声。
她讲到最后,细眉略微竖起,象是想显得威严与严肃一点。
可徐久久还是觉得现在的白老师可温柔。
是她理想中的老师——与嫂子。
唉,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
话说去校医室的话,不会遇到他哥的情敌——喔不对,她哥跟白老师都不认识,情敌都敌不了一点儿。
徐久久在校医室外面打电话。
白麓柚则是在陪着曾蓓,宋瓷在给她检查身体。
宋瓷专业且精密的一通倒腾以后,得出结论:
“有点上火,少熬夜,少吃辛辣。”
曾福、曾蓓:…
他们父女俩看着穿着白大褂,踩着高跟鞋的校医。
“…就这?”
“不然呢?”
宋瓷说:“看完了赶紧走,别吵我…我的病人休息。”
曾福全然不信,他怒:
“我就说校医完全不靠谱!我们要去大医院重新检查!”
宋瓷豆沙红的薄唇一翘:
“真有意思,非得检查出来点什么才安心是吧,你可真疼爱你女儿。”
曾福更怒:“你怎么说话呢!?”
宋瓷双手插入白大褂的衣兜里,她懒得理会医闹的病人家属:
“还是以前好啊…我以前的岗位从来不会有病人闹事。”
无人在意宋瓷以前是干嘛的。
除了汤栗。
她感兴趣的问:“宋医生你以前是干嘛的?”
宋瓷:“法医。”
汤栗:??
打完电话的徐久久从外面进来了。
曾福继续狂风暴雨的输出,让宋瓷一度怀疑他的甲状腺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家长呢??最好赶快让他过来——”
白麓柚叹气。
就曾蓓父亲的这个样子,这件事应该没那么容易平息了…
还有徐久久的哥哥…
二十五岁,太年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曾蓓父亲给的压力。
而且也不了解他的脾性…
二十五岁啊。
白麓柚想起来,许先生好象也是二十五岁。
要是徐久久的哥哥能跟许先生一样好沟通就好了…但也不能这么奢求。
有许先生八…七成就好了。
说起来从刚刚开始就来不及回许先生消息了…待会儿去道个歉吧。
白麓柚本身这几天的心情都不错,只有“是不是又胖了”这一桩烦恼。
可今天这事儿一出,将她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只能想点愉快而的事情,让自己别那么郁闷。
宋瓷看了看微微蹙眉的三木老师。
她手里还拿了一支按压型圆珠笔,应该是过来时忘记放下。
这位有着“灭绝师姐”美名的老师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小丫头,有压力很正常。
但宋瓷没有安慰她。
她才那么闲——何况也不需要她安慰。
她准备跟某个以前经常逃课的小同学提一嘴,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去解决。
但宋瓷还没发信。
校医室的大门就被推开。
白麓柚看着进来的人。
她歪了歪脑袋。
她感觉这人应该…有十成的可能性跟许先生一样好沟通。
甚至长的还很象许先生。
——他就是许先生!
宋瓷:…来这么快?
她还没通知呢。
来人:“我是徐久久家长,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麓柚:……
她在学校总共就见过三次许澈。
第一次,他是信诚学生。
第二次,他是学校校医。
第三次,竟然成家长了!!
许澈:…
他也看到了白麓柚。
这是…自己人啊…
还是要打擂的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