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者聚集地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也更加危险。缺乏有效照明的地带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少数几个由简陋能源灯照亮的核心区域人影攒动。

墨尘和老卡尔窝在他们那辆破旧的悬浮车旁，靠着车体残余的些微温度抵御着骤然下降的寒气。他们没有灵石，买不起聚集地里那些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更别提能补充能量的合成食物了。老卡尔嚼着一块自己之前储备的、硬得像石头的营养棒，眉头紧锁。

“得想办法搞到灵石，或者等值的东西。”老卡尔哑声道，“这鬼地方，没有硬通货，我们撑不了几天。悬浮车的能量也不多了。”

墨尘默默点头，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灯火，以及灯火下影影绰绰、进行着各种不明交易的人群。他能感觉到，这个聚集地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滚油，而那个掌控着“门路”的黑蛇帮，就是锅底最旺的那团火。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集市方向传来，夹杂着呵斥声和几声短促的惨叫。很快，骚动平息下去，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了过来。

“看见没？”老卡尔冷笑一声，“这就是这里的规矩。黑蛇帮在清理不守规矩的人，或者……是有人想挑战他们的权威，被随手捏死了。”

弱肉强食，赤裸而血腥。奥米伽联邦内部至少还有一层秩序的外衣，而这里，连这层外衣都已彻底撕碎。

深夜，气温更低。墨尘让老卡尔在车里休息，自己则靠在车外，一边守夜，一边继续尝试引导那缕灵气。炼气二层的修为，让他对寒冷的抵抗力增强了不少，但腹中的饥饿感却越发清晰。没有功法，仅靠本能吸收空气中稀薄而杂乱的灵气，效率太低，根本无法满足身体的基本能量需求。

就在他心神因饥饿而有些涣散时，不远处的一片窝棚区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火光亮起，随即迅速蔓延！

“着火了！”有人惊呼。

那火势起得极快，显然不是普通火灾。墨尘瞳孔一缩，他看到火焰中似乎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在挣扎、咆哮，而那火焰，正是从那人身上迸发出来的！

“异能暴走！”旁边一个被惊醒的拾荒者惊恐地叫道，“是那个新来的火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了！”

失控的火焰异能者如同一个移动的火炬，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点燃沿途的一切。简陋的窝棚、堆积的杂物迅速被引燃，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许多人惊慌失措地逃离火场，却没人敢上前制止那个在火焰中哀嚎翻滚的身影。

黑蛇帮的人很快出现了，但他们只是冷漠地站在火场外围，阻止火势向聚集地的核心区域蔓延，丝毫没有救助那个失控者或灭火的意思。对他们而言，这种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废物”死了更好，还能省去不少麻烦。

墨尘看着那在火焰中痛苦扭曲的人影，心中莫名一紧。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在这太初一界，无法掌控力量，下场便是如此。

突然，那个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朝着墨尘和老卡尔悬浮车所在的大致方向冲了过来！他身上的火焰极不稳定，忽明忽暗，散发出恐怖的高温。

“妈的！倒霉！”车里的老卡尔也被惊醒了，看到冲来的火人，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去启动悬浮车逃离。

但墨尘却站在原地没动。在火人冲近的瞬间，他并非出于勇敢，而是某种本能——对那种失控能量流的奇异感知，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只是将体内那缕炼气二层的灵气，以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试图向前延伸、接触。

他不懂任何法术，他只是感觉到，那火焰核心的能量流混乱而痛苦。他的灵气微弱，如同溪流，撞上了奔腾的岩浆。

然而，就在那细微的灵气与狂暴的火系异能接触的刹那，异变发生了！

那失控的火人身体猛地一颤，周身的火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向内收敛了一瞬，虽然立刻又爆发开来，但那股毁灭性的冲击力似乎减弱了一丝。火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浑浊的眼睛看向墨尘的方向，似乎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然后猛地转向，冲向了旁边一片空地，最终力竭倒地，身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焦黑的躯体和袅袅青烟。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墨尘，目光惊疑不定。刚才那一瞬间的能量变化极其细微，大部分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墨尘抬了抬手，那失控的火人就改变了方向。

老卡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墨尘：“你小子……刚才做了什么？”

墨尘自己也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只是凭感觉尝试了一下，似乎……自己的灵气，对那种失控的异能有某种短暂的安抚或干扰效果？

这时，一个身材高瘦、穿着相对整洁的皮质长袍，眼神阴鸷的男人，在几名明显是黑蛇帮成员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先是瞥了一眼地上焦黑的尸体，然后目光锐利地落在墨尘身上。

“刚才，是你干扰了卡恩的异能？”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墨尘心中一凛，知道麻烦来了。他稳住心神，平静地回答：“我只是不想被火烧死，下意识的自保。”

男人盯着墨尘看了几秒，忽然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有意思……你的能量反应很特别，不是普通的基因异能者。我是沃克，负责这片区域的秩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墨尘和他身后的破旧悬浮车，以及一脸戒备的老卡尔。

“看来你们是新来的，而且……似乎有点特别的本事。我们黑蛇帮，对有能力的人，一向是欢迎的。”

沃克的话看似招揽，但墨尘和老卡尔都听出了其中的试探和不容拒绝的意味。刚刚发生的意外，让他们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进入了黑蛇帮的视线。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