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同志，你是汉东政法系统的当家人，照你看，想要打破这汉东的僵局，破局的关键在何处？”
面对沙瑞金的追问，高玉良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儒雅微笑，语气沉稳道
“沙书记放心，侯亮平同志不是已经正式展开工作了吗？他年轻有为、敢闯敢拼，我相信他定会有所建树。”
沙瑞金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顿，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锐利道
“玉良同志不必绕弯子。侯亮平当过你的学生，他有多大能耐、几斤几两，你最清楚。当下之急，不是谈论个别同志的潜力，而是如何快准狠地剜出汉东这颗盘根错节的毒瘤！”
话落，沙瑞金目光如炬地锁定高育良，见他依旧笑意不减、神色淡然，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恼怒。
他清楚，高玉良能在赵立春的打压下逆势而起，把落后的林城治理得有声有色，还得到刘震东的鼎力支持，绝非等闲之辈。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分明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沙瑞金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放缓了几分，却带着试探的分量道
“玉良同志，震东同志的任期快到时间了吧？关于下一任省长的人选，你有什么意见？”
“重点来了——”
高玉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震动，随即又恢复如常，但那瞬间的失态，终究没能逃过沙瑞金的眼睛。
一旁的白秘书更是心头巨震，手里的笔都顿了一下，暗自咋舌。
沙书记这是要动真格的？
省长人选这么敏感的话题，居然当着他的面问高玉良，这可是他能旁听的内容吗？
高玉良很快收敛心神，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谦逊道
“沙书记说笑了。您是省委班子的班长，您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我怎敢妄议？”
“老狐狸！”
沙瑞金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话里带着明确的暗示道
“玉良同志治理林城期间，坚定不移贯彻可持续发展理念，把一个落后城市带成了示范标杆，充分证明了你的能力。关于省长人选一事，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情况。”
高玉良心中了然，知道火候已到，再抻下去，反而适得其反。
“沙书记要破局，关键在人。”
“哦？是谁？”
沙瑞金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向前探了探，眼神犀利如鹰，透着急切的探寻。
“祁同伟！”
高玉良一字一顿道。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玉良同志的另一位学生？”
“呵呵！”
“沙书记，举贤不避亲。祁同伟当年也没逃过赵家的打压，对赵家的行事作风深恶痛绝。更关键的是，这小子在公安系统有个响当当的外号——”
“‘铁嘴克星’？”
沙瑞金接口道。
“看来沙书记早有耳闻！”
“他那百分百的破案率，不敢说全华国独一份，在汉东绝对是无人能及。如果，我说如果您敢大胆启用他，我向您保证，您要办的事，在祁同伟手里，就是三个字：不是事！”
沙瑞金眼神骤然一亮，眸中闪过一丝决断，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接下来，三人又就汉东当前的局势、反腐工作的推进节奏简单交换了意见。
聊罢，二人起身告辞。
看着沙瑞金和白秘书离去的背影，高玉良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底的波澜渐渐平复。
“高老师，沙书记这次来，是有什么重要指示？”
高育良回头看向妻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
“好事。”
吴慧芬见他神色轻松，便放下心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姐刚才打电话来，问起光明区的程度，你知道这个人吗？”
“同伟介绍的人，错不了。你让吴法官放心和可可说。”
吴慧芬听闻是祁同伟牵的线，便彻底没了顾虑。
另一边，省委家属院一号院。
沙瑞金一进门，便对着白秘书沉声吩咐道
“你马上去办，调取祁同伟的所有资料，从履历、工作实绩到人际关系，越详细越好，越快越好！”
“是！”
白秘书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去安排。
沙瑞金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汉东省委大院的沉沉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内心暗自思忖。
祁同伟？
铁嘴克星？
真有那么神？
汉东的这盘棋，真能靠着这个人，撕开一道口子？
另一边，反贪局内。
侯亮平还浑然不知自己已可能被视作弃子，正对欧阳菁的审讯陷入胶着。
看着对面一脸抗拒、油盐不进的欧阳菁，侯亮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娘们可不像好人呢！”
他在心里暗骂。
人抓进来好几天了，审讯室里软的硬的都试过，哄也哄了，骂也骂了，欧阳菁愣是屁都不放一个。
原本他还盘算着一鼓作气，从她身上撕开缺口，拔出萝卜带出泥，可现在倒好，完全陷入了僵局。
瞥见身旁陆亦可投来的鄙夷眼神，侯亮平更觉窝火
——这他梁审的是罪犯，不是祖宗，还让他态度好点？
怎么个好法？难不成让我跪舔，扯淡，这是小艾的专属待遇。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停审讯，让陆亦可继续外出搜集线索，碰碰运气。
这几天，陆亦可一直跟着光明区公安分局的程度跑调查。
不得不说，这个长着一字眉的男人确实有点能耐，难怪祁同伟那么看好他。
无论是排查线索的细致度，还是便衣打探的应变力，程度都是个中好手，为人也透着股正义感，陆亦可对他的初始印象不算差。
可坏就坏在昨天，老妈居然突然提了一嘴，要让她和程度相亲！
这一下，程度这几天攒下的好形象瞬间大打折扣，现在两人一起工作，陆亦可都觉得浑身别扭。
下班时分，陆亦可还在办公室加班整理调查资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就见程度风风火火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程大局长，这都下班点了，跑我这儿来干嘛？”
陆亦可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程度心里也是无语，祁局这介绍的哪儿是对象啊，纯粹就是个小辣椒！
还说什么“抢滩登陆”，照这架势，不折戟沉沙就不错了。
“陆处长，这是不欢迎啊？行，我看这消息你也不需要了，那您老人家忙着，我撤了！”
说着，程度抖了抖手里攥着的文件，作势就要转身。
“哎！你站住！什么消息？给我看看！”
陆亦可眼睛一亮，立马起身追了过去，刚才的不耐瞬间烟消云散。
程度摇了摇头，把文件递了过去，语气神秘道
“这里面，水深着呢！”
陆亦可接过文件快速翻看，越看越诧异，抬头盯着程度，难掩惊讶道
“嚯，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这可是条大鱼啊！你可以啊，真有你的！”
“别光夸，赶紧看看和你调查的能不能对上。”
程度摆了摆手，催促道。
当下，两人并肩坐在电脑前，对着文件记录逐一梳理核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夜色渐渐降临，办公室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可可？可可？”
突然，拎着保温盒的吴法官推门而入，吓了正专注工作的两人一跳。
她进门就看到陆亦可和程度挨在一起盯着电脑屏幕的模样，心里顿时一喜
——之前她就见过程度和女儿一起工作，特意找妹妹吴慧芬和妹夫高玉良打听，两人都夸这小伙子不错，她早就安了撮合的心思，如今见两人这般亲密，更是乐开了花。
“呀！小程也在啊！正好，阿姨包了汤圆，你和可可都尝尝，忙工作也不能饿肚子呀！”
吴法官说着，就麻利地拿出碗筷，给两人分起了汤圆。
“阿姨，您好！”
陆亦可看着老妈这过分热情的劲儿，气就不打一处来，故意提高声音道
“妈，程局长可是糖尿病三期患者，您让他吃汤圆，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吴法官分汤圆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看向程度，满是歉意地询问道
“啊？小程，真的吗？你看我这也不知道……”
程度差点被陆亦可的话噎得背过气，急忙摆手解释道
“阿姨，您别听陆处长胡说，我身体好着呢！您看！”
说着还撸起袖子，比划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
“你这丫头，尽跟我胡说八道！”
“来，小程，尝尝阿姨的手艺，味道怎么样？”
程度也不再客气，端起碗坐下就吃，咬了一个汤圆后，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阿姨，味道真不错！这简直就是妈妈的味道！”
说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喜欢吃就好，改天阿姨再给你做！”
吴法官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陆亦可在一旁看着老妈和程度那股热络劲儿，顿时一阵恼怒，撇了撇嘴。
直到接过老妈递来的碗，才赌气似的吃了起来，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咬下去的不是汤圆，而是程度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