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工坊区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铁匠坊的风箱“呼嗒呼嗒”地喘着气,火星随着铁砧的敲击溅起,落在青砖地上化作点点金红;织布坊的机杼声像细密的雨,“唧唧复唧唧”地织着晨光;木工坊的锯子穿梭在木料间,拉出悠长的调子——这是三大体系落地后,华夏城寻常的清晨,每个行当都循着新定的规矩,在自己的轨道上有序运转。
铁匠坊的墙角新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铁器行规》,墨迹尚未完全干透。行会会长老王头正带着几个徒弟逐字念:“凡铁器锻造,农具需淬三遍火,兵器需锻七道纹,偷工减料者,逐出工坊,永不录用。”他手里握着一把刚打好的锄头,用卡尺量着刃口厚度,“你看这锄头,刃宽三寸二分,厚三分,正好符合‘深耕不卷刃’的标准,这才叫合格。”
旁边的年轻铁匠红着脸低下头——昨天他为了赶工,把锄头刃打得薄了半分,被行会查出来,不仅返工重打,还被罚了三天工钱。“以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凭着性子打,”老王头敲了敲石碑,“现在有了规矩,咱铁匠出的活,得让全城人放心。”
织布坊的变革更显眼。原本散乱在各家各户的织机,如今集中在宽敞的大作坊里,二十台织机排成两列,织工们按“卯时开工、未时歇晌、酉时收工”的工时表劳作。行会首领张婶拿着卷尺,检查刚织好的棉布:“这布每寸得有四十根经线、三十根纬线,布面要匀,不能有跳线。你这匹差了两根经线,得拆了重织。”
织工们虽觉严格,却没人抱怨。因为行会不仅定了标准,还议出了公道价:每匹合格棉布能换两斗米,比以前零散售卖多了三成,手艺好的织工还能得“巧匠奖”,额外领一尺绸缎。“现在不用操心销路,不用怕被压价,”一个织工一边踩着踏板一边说,“只要按规矩织好布,日子就踏实。”
木工坊最热闹,新落成的刨木台一字排开,上面刻着精确的尺寸刻度。“以前做个桌子,高矮胖瘦全凭眼力,”木匠老李拿着图纸比划,“现在行会统一了‘方桌一尺八、圆桌二尺四’的标准,连榫卯结构都画了图样,新手照着做也错不了。”他手里的八仙桌刚做好,桌腿的“燕尾榫”严丝合缝,用手推推,纹丝不动。
各行业的废料也有了去处。铁匠坊的铁屑、织布坊的线头、木工坊的木屑,都由行会统一收集,卖给肥料坊和燃料坊。“以前这些东西要么堆着占地,要么当垃圾扔了,”肥料坊的管事说,“现在铁屑能回炉,线头能做纸,木屑能烧炭,一点不浪费。”
规模化生产的好处很快显出来。不到半个月,华夏城的铁器就堆满了仓库,不仅够城内用,还能运到城外换粮食;织出的棉布又匀又结实,连邻村的人都跑来买;木匠做的家具供不应求,行会不得不扩招学徒。老王头看着络绎不绝来买锄头的农户,捋着胡子笑:“这就是规矩的好处,心齐了,力就往一处使。”
市议会的第一次选举,就在议事堂举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二十张崭新的木椅上——这是木工坊特意做的,椅背上分别刻着“铁匠代表”“织布代表”“乡贤”“功臣”等字样。
投票的是全城年满十六岁的百姓,每人手里握着一根竹筹,上面刻着候选人的名字。李大叔是铁匠,他把筹投给了老王头:“他懂行,还公道。”张婶是织工,选了同坊的巧手刘姐:“她知道咱织工的难处。”
最终选出的主事是曾带领众人筑城的老石匠,司法官则是识文断字、为人正直的老秀才。当选那天,老石匠站在台上,手里攥着刻着“主事”二字的木牌,声音有点发颤:“咱议会不搞一言堂,大事小事,大家坐下商量着来。”
城市法庭就设在议事堂西侧,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摆着三张桌子,原告、被告、司法官各坐一方。第一天审理的是“张家丢鸡案”——张婶家的鸡跑到李家菜地,啄了菜苗,两家吵到差点动手。
“按新定的《民约》,”老秀才翻开册子,“牲畜损坏他人财物,主人需照价赔偿;菜地主人若没设围栏,也得担三分责。”他判张婶赔李家半斗米,李家则要在菜地边扎上篱笆。两人都服判,临走时还互相说了句“对不住”。
更棘手的是“工钱纠纷”。一个瓦匠说雇主少给了工钱,雇主却说瓦匠活没干好。司法官让人去查验屋顶,发现确实有两块瓦没铺严实,便判雇主给八成工钱,瓦匠得返工补好。“以前没地方说理,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大打出手,”旁观的百姓说,“现在有了法庭,啥理都能摆到桌面上说。”
议会还定了“每月初一议事”的规矩。这天,二十位代表围坐在一起,大到城外护城河要不要拓宽,小到街角的水井该不该修,都要一一商议。有代表提出来:“孩子们没地方玩,能不能把东头的空地改成操场?”大家纷纷点头,当场就派木工坊去丈量、规划。
老石匠常说:“治理不是当官的拍脑袋,是大伙的事,得让大伙说了算。”这话传到百姓耳朵里,人人心里都亮堂了几分。
学堂的木门上挂着块牌匾,是老秀才题写的“启蒙堂”,三个字苍劲有力。开学那天,十几个孩子背着新做的布书包,怯生生地跨进门,看见屋里摆着整齐的木桌木椅,墙上贴着“天地君亲师”的字画,还有一块黑漆黑板。
授课的是从邻县请来的周先生,他捋着胡须,先教孩子们认字:“这是‘人’,一撇一捺,要站得直;这是‘家’,屋顶下面有猪,说明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孩子们跟着念,声音奶声奶气,却透着认真。
除了识字,学堂还教“常识课”。农桑课上,老农李伯来讲“春种秋收”,带孩子们去城外田埂看麦苗;手艺课上,老王头教孩子们认铁器,说“锄头能种粮,镰刀能收麦,劳动最光荣”;礼仪课上,周先生教孩子们作揖、问好,说“见了长辈要行礼,与人说话要和气,这是咱华夏的规矩”。
最热闹的是“故事会”。周先生讲“大禹治水”,说“人定胜天,靠的是团结”;讲“孔融让梨”,说“谦让不是吃亏,是美德”。有孩子问:“先生,为啥要学这些?”周先生笑着说:“认字是为了明理,明理是为了做人,做人好了,家才好,城才好。”
学堂不光收孩童,晚上还开“成人班”。工匠们放下工具来学算账,商户们来学写契约,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张婆婆都来学认自己的名字。“以前记工分靠画圈,现在学了字,自己就能记账,”张婆婆拿着铅笔,一笔一划写着“张翠花”,眼里闪着光,“这字真好看,比画圈强多了。”
一天傍晚,学堂的孩子们排着队回家,路过工坊区时,看见铁匠坊的学徒在偷偷学认字,就凑过去教他;看见织布坊的阿姨在算工钱,就帮着数算筹。周先生站在门口看着,忽然想起老秀才的话:“教化不是把知识灌进脑子里,是让它像种子一样,落在心里,发了芽,再长出去,串起一整个城。”
三大体系像三台咬合的齿轮,转得越来越顺畅。生产体系提供的物资,让治理有了底气——议会决定修操场,木工坊当天就能调出木料;教化体系培养的人,又反过来推着生产和治理进步——学堂教的算术,让工匠们算料更准,让议会的账记得更清。
有回城外闹蝗灾,议会刚议出“组织人手灭蝗”,铁匠坊就连夜打了几十把捕蝗网,学堂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去田埂上帮忙,一边扑蝗虫,一边念叨着周先生教的“众志成城”。没几天,蝗灾就被控制住了。
傍晚的华夏城,工坊的烟筒冒着袅袅青烟,议会的灯笼在议事堂前亮着,学堂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老王头收工后,会去学堂接在那儿当杂役的孙子,听孩子讲今天学的“礼义廉耻”;张婶织完布,会去议会门口看新贴的布告,知道明天要调粮食进城;周先生路过铁匠坊,会停下来指点学徒认铁器上的字。
天宇站在城墙上,看着这座日渐兴旺的城。生产有规,治理有章,教化有方,就像人有了筋骨、血脉和灵魂。他想起刚筑城时,有人担心“规矩太多绑住手脚”,如今才明白,好的规矩从不是枷锁,是让万物生长的土壤。
晚风拂过城墙,带着工坊的烟火气、学堂的墨香、议会的木柴味,混在一起,成了华夏城独有的气息。这气息里,有百工的勤勉,有百姓的安心,更有文化的根脉,在不知不觉中,扎得越来越深。
三大体系立起来的,不只是一座城的骨架,更是一个族群的精气神。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启蒙堂”的牌匾上,照在议会的木椅上,照在铁匠坊的铁砧上,华夏城便在这日复一日的运转里,向着更坚实的未来,稳稳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