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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三日风雷荡府秽,一袭海棠待北行

第116章 三日风雷荡府秽,一袭海棠待北行

月华泻地,竹影参差,听竹苑内主仆二人的身影浸在清辉里。

贾淡负手而立,望着晴雯渐远的背影,唇角凝着一抹霜雪般的寒意。

赖家的底细,他岂会不知?

这户家生奴才靠着贾府这棵参天巨木,早已繁衍成家资巨万的豪奴,其发迹史,便是一部蚕食主家血肉的蠹虫录。

赖家祖上不过是贾府世仆,仗着几分机巧讨得主子欢心,这才一步步攀上高枝。

赖嬷嬷在史老太君跟前伺候,体面尊贵,连年轻主子都要容让三分。

其子赖大、赖二,一个执掌荣国府外务,一个把持宁国府庶政,数十年经营,里应外合,不知侵吞了多少金山银海。

尤可恨者,赖嬷嬷之孙赖尚荣,本是家生奴才血脉,依例该外放做个庄头。

赖家却仗着权势,求得恩典脱去奴籍,竟捐得官身!

一个奴才秧子摇身化作“赖老爷“,真真应了“赖尚荣“之名—实是赖上荣国府方得此荣!

这赖尚荣得官后,在任上贪墨枉法,横行乡里,排场倒比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还要阔绰。

所费银钱,哪一文不是从贾府这棵大树上榨取?

回京“拜望“旧主时,面上虽还守着礼数,言谈间已透着官老爷的倨傲。

更甚者,赖家富贵后竟效仿主家作派,在城外也辟了座园子。

虽不及日后元妃省亲时兴建的大观园,却也刻意模仿,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僭越之心可谓昭然。

待贾家败落,家产抄没,贾政不得已修书向这昔日家奴求助,欲借五百两银子渡过难关。

那赖尚荣竟只封了五十两银子送来,还托词“官囊羞涩“,其凉薄忘本,令人发指!

此等背主蛀虫,他如何会放过?

先前处置周瑞家,不过是为“先易后难,立威示警“。

周瑞家根基尚浅,正好杀鸡做猴。

至于赖家,不过是养得更肥硕些的蠹虫,早晚都要清理。

本欲待剪除其馀党羽,再从容料理这最大祸患。

岂料赖嬷嬷竟敢倚老卖老,三番两次在贾母跟前哭诉不成,又到晴雯跟前施压挑拨。

三日光阴,倏忽而过。

宁荣二府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翳,连往来吊唁的宾客都察觉到了那股异样的压抑。

府中下人行走时皆摒息凝神,连素日最体面的管家媳妇们也都垂首敛目,生怕触了霉头。

这三日,于贾淡而言,却是将诸般谋划次第铺展、雷厉风行的三日。

一切指令,皆经由焦大及那批重整旗鼓的西府旧卫悄然施行。

凭着灌愁海中映照出的、那些最为惶遽惊怖的心绪波澜,贾淡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数条藏匿最深、膘肥体壮的“硕鼠”。

赖大家首当其冲。

焦大亲率人马直捣黄龙,不仅起出远超日前“上缴“数额的巨万赃银,更在密室中搜出违禁器物,坐实了奴大欺主之罪。

赖大,当场瘫软如泥,赖升面无人色,赖家女眷哭嚎之声震天动地,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当日下午,二人及其内核党羽便被捆缚结实,连同铁证一并押送京兆府衙。

经此一事,赖家彻底倾复。

念在赖嬷嬷年迈,又是老太太跟前旧人,贾淡特准她带着贴身丫鬟往城外庄子养老。

只是听闻这老嬷嬷受不住这般变故,马车才出城门,人就疯了,只会痴痴地唤着他孙子赖尚荣的名字。

此案如惊雷碾过玉盘,瞬间震慑了所有心存侥幸之人。

偌大赖家,终究只剩得这么一个疯婆子苟延残喘。

立威之后,便是更为繁冗的接收与整饬。

贾琰坐镇听竹苑,静听焦大及奉命协理的贾环、贾琮等人回报。

薛家的门路已然激活,第一批易于脱手的金银器血、珠宝首饰被悄然运出,借皇商网络秘密变现。

同时,贾淡亲自圈定了几处赖、周两家在外最是膏腴的田庄与铺面,命焦大遣可靠旧部子弟,持强硬手段前往接管,凡有抵抗,皆以雷霆之势压下,不容半分转寰。

府中原先那些油水丰厚的采买、库管等缺,也迅速换上了经甄别确认为人清白、或由焦大保举的可靠之人。

荣国府内外的权柄与财源,正如百川归海,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贾淡掌中汇聚。

局势初定,贾淡始行“安内”之举。

他召齐府中所有有头脸的管事、嬷嬷,并未多言,只冷然申明两条:

一,往日诸事,概不追究,到此为止。

二,即日起,各安其位,各尽其责,若再有不法,赖大、周瑞便是前车之鉴o

恩威并施之下,暂且稳住了那惶惶不安的人心。

其间他多半时辰都在与谢观应筹谋北上细则。

人员调配、路线择定、与王子腾京营的衔接,无不反复推敲。

薛蟠处亦传来消息,首批银钱已密送辽东。

寻了贾珍。

面对这位如今在府中活阎王,贾珍哪敢有半分违逆?

甚至连缘由都不敢多问,便亲自领着贾淡去了宁国府看守严密的武库。

贾谈在其中细细挑选了一番,将五十名精卫的装备从头到脚都置换了一遍,皆是库中积年存储的上好军器,锋刃森寒,甲胄精良。

至于牛继宗、柳芳等老亲送来的人和甲胄,他并未直接纳入自己麾下,而是依照前议,全都安排挂靠进了王子腾的京营亲兵串行之中,名册关饷皆由京营负责,暂且隐去锋芒,以待来日。

此外,他还特意抽空去了一趟钦天监。

在那观星测候、充满玄奥气息的官之内,他见到了祁嘉节那位名叫裴穗的年轻徒弟。

贾淡亲自将祁嘉节的衣冠遗物郑重交付,并看着他亲自为恩师整理衣冠,扶枢入殓。

整个过程,贾淡始终静立一旁,神色肃穆。

他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言语,但那份无声的尊重与践行承诺的姿态,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裴穗虽面容悲戚,但在最后,仍是对着贾淡深深一揖。

暮色四合时,贾淡至梦坡斋与谢观应对弈。

枰间寥寥数语,便定下关键决断。

那五十名换上宁府武库精良装备的卫士,已在焦大的带领下,于城外约定地点等侯。

暮色四合时分,贾琰踩着将尽未尽的残照往东府去。

绣春轩内甜香依旧,他独自在秦可卿房中待了一炷香的辰光。

待得出来时,那身素净白衫已换了绣着缠枝海棠的云纹直裰,浅碧底子衬得墨色海棠暗纹流转,恰似春夜悄绽的幽芳。

秦可卿送至月洞门前,望着那袭渐行渐远的青衫,扶着门框深深敛衽。

晚风拂起她鬓边碎发,眼底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檐角一声铜铃清响。

万籁渐寂,唯闻北风掠过庑殿顶的呜咽。

诸事俱备。

只待晨光破晓,便可整装北上。

ps:日万达成!

接下来将迎来首次贾淡首次外出,篇幅不会太长,但我可以打个包票,绝对精彩,值得耐心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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