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麓柚的一贯理解,能不麻烦别人就别去麻烦。
她想把伞还回去。
可那天的雨很大,大的就跟依萍去跟她爹要钱的那天一样,雨倾泻而下后,还雾蒙蒙的一片。小孩跑的飞快,白麓柚怔了怔,小孩儿就没影了。
白麓柚尤豫了会儿。
小孩不惜淋雨,把他的伞给了她。
要是她还不用,两人一起当落汤鸡的话,未免有点太傻。
“我就撑着伞回家了,接下来两天都是台风天,没补课,后来我在那边等那个小孩,想还伞。一个暑假过去,我都没见到那小孩。”
白麓柚有些唏嘘:“到现在,都已经十多年了。”
徐久久愣了下:“还是没碰到?”
白麓柚笑了笑:“对,我想那孩子现在都念大学了吧…小学到大学,差不多十年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儿,找都没法找…”
再说了,虽然很感谢他借了自己伞。
但时隔多年,再因为这个去特地查找,或许人家都无法理解。
但,白麓柚真挺感谢那小孩的。
除了伞以外,更重要的是慰借。
当初因为生离死别等等事情,白麓柚的心里落满尘埃,但那孩子递过来的伞,虽说令她有些不明就以,但就象是上天用来安慰她——白麓柚,你还是能遇到好事儿的。
总之,让心情稍微明快了些。
“不过有点我记得很清楚。”
白麓柚说:“那把伞挺贵的,是天堂伞呢!”
“天堂”是伞的牌子,出自于杭城,当年由结实的伞骨打出名声,的确很耐用。
白麓柚用了挺多年的。
可惜后来因为多次搬家,终于是丢失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我家也爱买天堂伞。”徐久久说。
“叽里咕噜说啥呢?”
许澈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问:“什么伞?”
徐久久脸色一沉,已读乱回:
“在说你当年把我当伞的事儿。”
许澈:“有这回事?”
他还真没那么多的回忆。
“说我高中的事儿。”白麓柚轻笑不已。
“你哪儿上的高中啊?”许澈问。
“淳中。”白麓柚说。
许澈望了眼窗,徐久久家距离淳中真的很近——不过视线还是被前方的建筑所挡住。
“好学校。”许澈说。
白麓柚才不理会他的恭维:“可没你们信诚好。”
许澈一笑:“不一样,信诚老师好,淳中学生好。”
白麓柚一愣,她是信诚的老师,淳中的学生…
“我来吧。”
许澈从小白老师手里拿过抹布,然后终于想起来:“…徐久久,你是说你走丢那次?”
徐久久哐哐点头。
许澈一脸无语,他当着小白老师的面赶紧给自己辩解:
“拜托,当时我是把你背回来——神他妈当伞…你觉得除了背以外,我还能有其他办法吗?就那个架势,我也被淋了个半死。”
“可陈阿姨说你拿我当伞,一路遮风挡雨回来的。”徐久久说。
“你陈阿姨嘴里有一句真话吗?”许澈反问。
徐久久又连续点头:“她说我漂亮。”
许澈:…
“那你不会带把伞吗?”徐久久问。
“…那不是,算了。”
许澈看了眼白麓柚,没继续说下去:“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就你心眼小,记那么清楚。”
带了…
看到一个漂亮大姐姐,然后把伞送给了她的事儿,当着小白老师的面还是别提了吧…
虽然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当然能名正言顺的说“我第二天就忘了人长什么样儿了”,但小白老师可不一定信。
他只记得当时那个大姐姐哭得挺惨的。
许澈感觉自己淋次雨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把伞给她了。
——为了江湖道义嘛!
徐久久哼了声,继续扫地,她不理她哥,问她嫂子:
“咱中午吃什么?”
“昨天买的豆腐还没用,前两天买的五花也没吃完,我做一个铁板豆腐跟烤五花吧?”白麓柚说:“爱吃吗?”
兄妹俩没有答话。
两人都是舌头狂舔嘴唇。
见之,白麓柚笑:“家里有平底锅吗?有的话会好弄一点。”
“有有。”徐久久点头:“收起来了,应该在厨房最上边儿的壁橱里。”
白麓柚嗯了声,她去看看。
才一会儿,白麓柚就在厨房喊:“许澈,你过来下。”
许澈把抹布传承给了徐久久,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一见小白老师,她正踮着脚努力向上看呢。
不得不说,老徐家的装修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是这橱柜装的有点太高了,就连大长腿的小白老师都难以企及。
白麓柚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许澈正低笑:
“有人前不久还嫌弃自己高呢,这会儿就又嫌矮了?”
白麓柚气呼呼:“别笑,快帮我看看——”
“行行。”
许澈都要踮脚才能看到里边儿,他伸手朝里一摸,果然拿出了个尘封已久的平底锅。
刚要交给白麓柚,白麓柚也伸手来接,他却停了停,又收了回去:
“你刚叫我什么来着?”
白麓柚眨眨眼:“什么?”
“你叫我‘许澈’,太官方了,你应该叫的亲近点儿,比如…”
白麓柚没给他“比如”她冷着脸:
“得寸进尺,那你不给我好了,中午你自己做菜吃吧。”
没想到给女友弄得有点小生气,许澈反省了下自己是否蹬鼻子上脸,他赶紧交出了这个红太狼的法宝:
“错了错了,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白麓柚接过平底锅,没说话。
只是将它放到灶台上后,忽然转身,展开双臂将许澈怀抱住。
柔软的身躯以及有些发暖的怀抱让许澈怔了下,白麓柚芬芳的发丝挠着他的鼻子。
“…之前说的抱抱。”
说着,白麓柚将其松开,她抿抿唇,想继续板着脸孔,嘴角却还是透露出笑意:“好了,我要开始忙了,你就别待在这儿了,油烟大。”
许澈发怔:“…喔喔。”
他刚欲走出厨房,但又回头——油烟大就油烟大,他还怕这个?
可白麓柚检查了下厨台后,又皱眉:“盐没了。”
许澈立刻举手,象是个回答问题的小学生:“我去买!”
说完,有些后悔…哎呀,该让徐久久去的。
真是让小白老师迷昏头了。
但话一出口,再改就来不及了。
“我去换个鞋。”许澈只好说。还好楼下就有超市。
他走出厨房,徐久久又走进来,她看着白麓柚嘴角的未曾消除的窃笑,有些不解:“嫂子,你喊我哥干嘛?”
白麓柚立刻不再回味刚刚偷袭的抱抱,如实回答。
“让他帮忙拿锅。”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长得高就是好。”
徐久久撇撇嘴,她哥不穿鞋一米八一,虽然不能说顶高,但也的确不矮,可要是要蛐蛐两句:
“别看他这样,小时候可矮了,念初中的时候跟个三年级小学生一样,陈阿姨还担心过他能不能长高…”
可蛐蛐到一半,她哥在客厅问:
“我伞呢?给我收哪儿去了?”
嫂子也就不听她蛐蛐,立刻走出厨房:“你那把伞伞骨不太牢,今天风大,我给你拿我的。”
“行。”
许澈说,白麓柚从屋里拿出来一把折叠伞。
许澈接过一看,称赞:
“哇天堂伞啊,这伞质量好。”
“之后就放你车里吧,我家里还有呢。”白麓柚笑。
“却之不恭。”许澈笑着说。
白麓柚看着许澈坐在玄关换鞋,开门、出门。
“路上小心。”白麓柚说。
“我马上回来。”许澈说。
从窗户往下看,白麓柚看到许澈走在密集的大雨里。
只有他一人,脚步迅速。
正如那天她冒雨回家时一样。
降雨后,淳县的气温降低了不少,有点冷。
天上还炸开了声惊雷。
许澈缩了缩脖子。
说起来,找徐久久那天,是不是也打雷来着?
许澈握紧伞柄,将伞面挡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