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飞摘下潜入头盔时，学园都市刚迎来落日，车流在道路上往来穿梭，一如往常的每一天，并没有人知道在另一个世界角落发生的事。
少年伸了个懒腰，下楼，来到路对面的高档公寓三十六楼，打开熟悉的大门。
食物的香气飘荡出来，长崎明日奈正在厨房忙碌，墨色长发的清冷背影站在阳台上，纤细的轮廓被夕阳晕染。
在长崎明日奈若有所感的注视下，少年走向阳台，来到沉曦旁边和她并肩眺望城市天际线。
“沉老师，你说这到底是冥冥中的命运，还是被计算好的？”程飞咂吧了下嘴，感叹。
沉曦黛眉微皱凝视不可知的远方，神情说不清道不明，她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抓住少年的骼膊，脑袋抵在他的胸膛。
“程飞，帮我。”少女轻声说，小手缓缓用力。
“那不是当然的，你可是我的小可爱。”少年露出释然的微笑，轻拍她的脑袋。
沉曦动了动，小手攀上少年的后背，把脸埋进他怀里。
程飞反抱住她，感受到弱不禁风的身子在轻轻颤斗，轻抚她的后脑和脊背。
两人保持这种状态，直到一段时间后，长崎明日奈背着手探头出来，若无其事说，“那个，虽然我也不想打扰两位，但还是先吃饭？”
沉曦面无表情离开怀抱，走向餐桌。
程飞轻拍了长崎明日奈的脑袋，又顺手捏了下她的脸，被主动蹭了下。
三人坐下来，在安静的气氛中开始晚餐。
“所以说，沉曦同学的母亲其实没有自杀，而是去了坠落之地？”长崎明日奈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米饭。
“暂时还不确定两件事的先后顺序，所以只能说有可能。”程飞摇头。
“这样。”长崎明日奈瞄了眼低垂眼帘吃饭的沉曦，轻声点头。
“所以我打算先确认一下，这样才好做下一步判断。“少年又说。
“可是要怎么确认呢？”长崎明日奈歪头。
程飞瞥了下沉曦，压低声音，“掘墓。”
“俟？”长崎明日奈眨了眨眼。
“沉老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应该没意见吧？”少年干咳一声。
沉曦陷入沉默。
“遗体难道没有化吗？”长崎明奈又想了想。
“我记得当时是直接下葬的。”沉曦顿了顿，深吸口气，目光变得坚定，“去确认好了。”
“就等你这句话，事不宜迟今晚行动。”程飞立刻两手一拍。
“今晚？好突然。”长崎明日奈有点惊讶，缩着脖子摸了摸骼膊，“而且一定要晚上吗？感觉有点——”
“我们是私自掘墓，当然得晚上干了。”程飞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等下沉老师带路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沉曦迟疑了下，继而点头，“恩。”
“两位的行动力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佩服。”长崎明日奈打量两人，小地感叹。
于是等填饱肚子，三人在天黑前出发了。
程飞本来想让长崎明日奈留在家里，不过少女强烈表示要去帮忙，沉曦也没反对，程飞只好随她去了。
先在五金店买好铁锹之类的必要工具，三人开着gls前往林家的私人墓地。
很快，车停在了学园都市郊外一处僻静的庄园围墙外，换成白天这里大概是个景色宜人的地方，可晚上连路灯也没有漆黑一片，空气也安静得厉害，连最轻微的噪音都变得格外明显，令人下意识感觉不安。
程飞先把工具送进围墙里面，再跳出来，看向打着手电的沉曦和长崎明日奈，不无揶揄，“这次谁先进？”
“要不我先好了。”长崎明日奈瞄了下沉曦，轻抿唇瓣，有种自告奋勇的感觉。
清冷少女眼神闪铄了下，象在纠结什么，忽然说，“我们一起。”
“俟，沉老师上次都不答应的？“长崎明日奈一脸意外。
“狐狸精闭嘴，要不是你非要来也不用这样。”沉曦冷声。
“娜娜同学，沉老师怕黑，她不敢一个人留在外面。”程飞故作地遮住嘴。
然后被瞪了一眼，可能是情绪低落的缘故，好歹没骂。
“那就来吧，两位。”少年笑着扎了个马步，放低双臂示意。
两位少女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臂弯里，扶住他的脖子。
对少年而言轻飘飘的两人并不算什么，他纵身一跃带着她们跳进了围墙。
三人进入黑灯瞎火的庄园，在沉曦的指示下找到了林婉清的墓地。
少年确认了下墓碑上的名字，扛起铁锹，“好了，开始行动，沉老师帮我打灯，娜娜同学注意警戒。”
“狐狸精少自以为是，这里没人怕黑。”沉曦眉头紧锁，语调毫不客气，只是气势上微妙的比平时弱了不少。
长崎明日奈笑了笑，保持站在她旁边的状态，没有再说话。
程飞开启时零，效率堪比一辆人形挖掘机，很快就把棺木给挖了出来。
沉曦站在旁边怔怔望着这一幕，神情复杂。
“我要开棺了，两位不想看的话可以退开点。”少年深吸了口气，神情郑重。
沉曦默默别开脸，长崎明日奈也把视线转向别处。
“岳母大人，你在里面的话原谅我，我会照顾好你女儿的。”程飞双手合十，以煞有介事的感觉说完，把手电挂在肩头，拆掉棺盖上的螺丝，双手用力把沉重的棺盖掀了起来。
沉曦双眸微咪，握着手电缓缓用力。
长崎明日奈悄悄扭头瞄了一眼，又连忙转开。
一段时间后，程飞把棺木原封不动盖好，泥土和草皮也盖回去，尽量把现场恢复到不仔细看不会察觉到异常的程度。
“程飞同学，怎么样？”长崎明奈连忙说。
沉曦盯着他，倔强的唇瓣紧闭。
“出去再说。”少年吐了口气。
三人原路返回，gls开上有路灯的道路。
程飞握着方向盘沉吟了下，“里面确实有遗体。”
沉曦刷地抬起头，攥紧的双手微微颤斗。
“也就是说人没有活着？”长崎明日奈轻拍了下沉曦的肩膀。
“大概率是。”少年点头，顿了顿，“但我觉得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什么意思？”沉曦瞳孔一缩，通过后视镜注视他。
“我从里面拿了这个。”少年从兜里摸出一颗的东西晃了晃。
“程飞同学怎么还偷了颗牙？”长崎明日奈看得愣住。
“什么叫偷。”少年没好气，翼翼把齿收起来，“这个可以做基因检测。”
“程飞同学怀疑里面不是沉曦同学的母亲？”长崎明日奈面露思索。
“谁知道呢。”少年耸肩，“反正死如灯灭，来都来了，我拿颗不过分吧？沉老师。”
沉曦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头，“随便你。“
三人回到高档公寓，时间已经是深夜。
程飞率先冲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用微讯发消息。
“阮教授，你有没有认识可以做基因检测的专家，想找你帮个忙|
少年刚按下发送，细不可闻的脚步声在身旁响起，柔软的娇躯坐下来，挽着他的骼膊靠在肩头。
“娜娜同学，你的隐身性能简直象鬼一样。”少年忍不住感叹。
“娜娜就算是鬼，也是爱着程飞同学的鬼。”长崎明日奈依偎在他怀里。
“笨蛋，刚才怕不怕？”少年轻抚她的脸。
“里有点毛毛的，但是程飞同学在就不怕。”少女猫般顺从地蹭着少年的掌心。
“还是你胆子比较大。”少年感受她脸颊绵软温热的细腻触感。
“胆子大的女生是不是不如胆子小的女生可爱呢？”长崎明日奈把少年的手掌连带鬓发按住蹭来蹭去。
“都可爱。”少年毫不尤豫。
“同学，麻烦别讲怪话。”少年以无奈的感觉看她。
“拿去检测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猫咪爱主人的基因？”长崎明日奈清纯懵懂的眸子一眨不眨注视他，轻咬他的指尖，咽了口唾沫。
等到头发残留水汽的清冷少女走出卫生间，看到程飞独自坐在沙发上，她面无表情来到少年面前，轻轻踢了下对方，“去睡觉。”
“好的。”少年站起身，顺手搂住她柔弱的腰肢，一本正经，“话说今天算例会还是什么，要不当成额外的奖励？“
“别做梦。”沉曦低垂眼帘，嗓音听不出喜怒。
“还真是有原则。”少年也不在意，随感叹。
两人回到卧室，程飞轻车熟路把自己的枕头码放好，躺下来舒服地叹了口气。
“关灯。”旁边传来少女的轻声。
少年依言照做，让房间陷入黑暗。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沉曦默默移动到上面，把少年当成某种属于她的类似抱枕一样的存在，手脚并用束缚住，脸深深埋下去，身子在短暂的紧绷后迅速变得柔软，形体完全贴合，随后不动弹了。
“小可爱累了？”程飞等她完成熟练的流程，也反抱住她，把纤细的身子更往下压。
“恩。”沉曦微不可查颤斗了下，没有抗拒。
“我找人帮忙了，顺利的话明天就把牙齿送去检测。”少年撩动她的鬓发，象是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耳廓。
掘墓得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走正常流程了，只有借助熟人关系。
“知道了。”沉曦一动不动，大概是累了的缘故，嗓音比起平时有气无力。
程飞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认真说，“虽然现在讲有点主观臆断，但我觉得她大概率是假死然后再去坠落之地的。“
“为什么？”少女抬起头，纯粹如墨的眸子在暗中反射窗外的微光。
“你想，她要是早就去过坠落之地，肯定知道很多秘密，那就不应该在你住院的时候表现得一无所知。”少年思索着说。
沉曦眼神闪铄，把脑袋放回他脖颈间，抵在他下巴附近，嗓音听不出喜怒，“所以？”
“所以我保持之前的观点，很可能在你生日那天发生了什么，才促使她后来瞒着所有人离开。“程飞边说，边轻抚少女滑腻的后腰。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沉曦眉头紧锁。
“这就很难猜了。”少年沉吟了下，“不过还可以从那把冰镐继续推测。”
“推测什么？”少女好象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思考能力，埋着脸嗓音茫然。
“冰镐只有在特殊环境才用得上，她把冰镐留在旅店，说明后续不需要这件工具了，你明白吗？”程飞循循善诱。
“也就是说她之前去过用得上冰镐的地方—”沉曦喃喃自语，在黑暗中眸子微微睁大，“南极？”
“有可能，虽然已知的她去南极科考是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都没出生—”程飞在脑海中分析着，忽然愣住，“等下，说不定这两次去的是同个地？”
沉曦若有所思，刷地抬起头。
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别急沉老师，我们重新捋一遍。”程飞扶住她的肩膀，“首先她很多年前去过南极科考，具体是哪一年来着—没注意，反正在你出生以前，然后，在你六岁生日的时候出了某件事，她可能又去了一次那个地方，再然后她开着飞船出现在坠落之地。”
沉曦死死盯着少年，小嘴微张，目光急促闪铄。
程飞沉思了一秒，“沉老师，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去一趟南极比较好？”
“越快越好！”少女毫不尤豫。
“呃，冷静点小可爱，南极不是太平洋，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少年张了张嘴，轻拍她的后背。
沉曦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还是缓缓放松下来，把头埋到原位，小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指甲扣进他的肉里，瓮声瓮气，“那你说什么时候去，快点安排好，垃圾。”
话语间，有种说不出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