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抓紧时间休息。”沉曦冷声一动不动。

“是。”少年闭上了嘴。

若有若无的呼噜声从旁边传来。

在程飞的对面就是米莉安的床位，不列颠女同对在线睡觉的适应能力相当强，躺下去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坠落之地的夜晚，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某一刻，下铺的少年睁开眼，轻手轻脚起身，凑到上铺的银发少女面前，轻轻叫了一声，“沉老师？”

那张精致姣好的小脸眼帘低垂呼吸均匀，软糯安详得好象嘬一口都不会有反应。

程飞转过身，用很轻的脚步离开了船舱。

少年来到船长室，轻松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船长室稍大一些的床上，长崎明日奈和叶霜挤在上面。

个子稍高的前者把小巧的后者缠住堵在墙角，自己身后空出一块空间，睡得有种非常欺负人的感觉。

程飞走上前看了看熟睡的两人，在那块空出来的小空间躺下。

任务所谓的【共度一夜】，不出意外是要在一张床上，但他不确定在线算不算数，总之让长崎明日奈帮了个忙，这样就行的话再好不过。

虽然还是有点危险，被发觉了很难解释，但只要他整晚不睡，一旦有不对劲的苗头马上用时零脱身就好。

可以说轻而易举。

系统，这次你又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望着天花板的少年嘴角忍不住勾起了得意的弧度。

于是一夜转眼过去。

当坠落之地的黎明到来，一丝微光从门缝钻进狭窄的船舱，一夜没合眼的少年望着天花板，满眼血丝。

没有任何任务目标达成的提示。

系统，算你狠——

当若有若无的叹息落在叶霜耳边，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撑起身子看了看，发觉自己被堵在墙角，外面空出一大片空间，忍不住有点无奈。

“娜娜——你想把我挤到哪里去？”

“对不起——”脸蛋甜美的粉发少女搂着她的腰发出含糊的回应。

等坠落之地的太阳完全升起，米莉安号也准备好了启程。

周涵趴在船舷边，朝格斯特一家三口挥动骼膊，“再见，你们自己注意安全喔！”

人类和精灵结成的夫妇也牵着半精灵女儿朝他们挥手告别。

程飞双手插兜，望着船身紧贴洁白浓郁的云海航行，好象真的漂浮在海面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银色长发的清冷少女站在旁边，双眸微眯注视他，若有所思。

“沉老师在那边偷偷瞄什么，打算表白？”程飞偏头。

“你昨晚干嘛去了？”沉曦昂起下巴盯着他，小脸冰冷。

“这种审犯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能干嘛，当然是按您的要求在在线睡觉了？”少年露出不似作假的疑惑。

“程飞鱼少装蒜，老实交代。”少女黛眉微皱，踢了下他。

“沉老师，你到底在讲什么？”少年挠头。

“别以为我不清楚，精力旺盛的程飞鱼永远都是早上六点半醒并且全天不会困，你刚才打哈欠唯一的理由就是昨晚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情。”少女小脸上自信的神情仿佛在阐释某种真理。

程飞张了张嘴，“沉老师，虽然很高兴你对我观察这么仔细，显然是爱我爱得不行的表现，但不觉得你这样揣测恶意太大了？我只是不习惯戴着头盔睡觉所以没睡好而已。”

沉曦扭开脸陷入沉默，象在自我怀疑。

“不反驳爱我爱得不行？”少年不无得意。

“不想废话。”少女毫不客气踢了他一脚，扭头就走。

程飞不动声色松了口气，继续看风景。

“学弟，早上好！”姗姗来迟的米莉安出现在他身后，精神很好，“话说你昨晚干嘛去了呜呜呜——！”

少年神色一变，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捂住金发少女的嘴巴。

刚走出几步的沉曦脚步停顿。

“学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在讲什么胡话？”程飞左右拍打米莉安的脸。

“学弟，我只是半夜从床上掉下来看到你不在随便问问而已——”米莉安捂着脸眼泪汪汪。

沉曦冷着脸轻咬银牙走回来，抬起包裹白色长靴的小脚恶狠狠给了他一击，“果然，永远都是鬼话连篇的水生哺乳类！”

“小可爱，听我解释，我只是失眠去甲板吹风而已！”少年快步跟上。

“闭嘴，随便你好了，反正这里没人在意你半夜去做什么！”以恼火的感觉噔噔噔走掉了。

长崎明日奈背着手旁观这一幕，笑得很无奈，“这两位还真是一大早就恩爱有加？”

旁边叶霜撇了下嘴，没有发表看法。

“阮静宜，有时候感觉程飞和沉曦真是天生一对，永远有吵不完的架。”周涵在船舷边上双手撑下巴扭头看，圆润的眸子里有一抹小小的惆怅。

阮静宜张了张嘴，歪头，“吵架——是好事？”

“当然了，打是亲骂是爱，我母亲也说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冷冷冰冰的，多半哪天就散了。”娇小少女一脸笃定。

在这样的气氛中，水滴形的浮空船朝着耸立的世界树驶去。

在起初的吵闹过后，米莉安号上的气氛很快变得百无聊赖。

气势恢宏的世界树看上去近在咫尺，可不管怎么航行都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仿佛那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长崎明日奈找蕾娅帮忙，用多馀的木料自制了一副飞行棋，起初只是和叶霜一起带着暗影玩，后来唯诺也添加进去，再加之周涵和阮静宜，几人跪在驾驶室的地上大呼小叫，让负责了望的蕾娅跟伊芙面面相觑。

程飞和沉曦在船舷并肩眺望天际线。

“沉老师，不觉得娜娜同学还挺会照顾小孩子的？”少年瞥了下传来欢声笑语的船舱。

“呵，心理阴暗的狐狸精装模作样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而且假如所谓的照顾就是一味的纵容溺爱，她那种毫无原则的人是很擅长。”少女不无鄙夷。

“沉老师，对我们将来的孩子温柔点吧。”程飞双手合十。

“少讲疯话。”沉曦踢了下他，小脸不悦，“麻烦搞清楚假如真的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幸到了那一天，毫无疑问我教育后代也会比狐狸精更好。”

“好自信，原来已经做好了履行妻子义务的打算？”程飞挑眉。

“够了，不想谈这种在你和姓林的分手之前毫无意义的话题。”少女扭开脸不耐烦了。

“真是冷漠，以前好歹还会长篇大论发表一些可爱的话的，现在只剩催我分手了。”少年叹了口气。

沉曦盯着无限远处眼神闪铄了下，“程飞，正好有件事想问你。”

“沉老师请讲。”

“把你的属性面板给我看。”少女昂起下巴凝视他，湛蓝纯粹的眸子仿佛把他看透，伸出小手。

程飞和她对视，冷不丁愣住。

“有什么问题？”少女眉头紧锁。

少年回过神干咳一声，“沉老师，冒昧一问你指的属性面板是什么？”

“当然是游戏的属性面板，还有什么属性面板？”少女狐疑。

“那个得在回廊才看得见吧？”少年不动声色。

“那就先把你的属性值告诉我。”沉曦重新看向远处。

“这有什么好讲的？”少年好奇。

少女刷地扭头，双眸微眯盯向他。

“沉老师，这又是什么表情？”程飞神情一凛。

“让你讲就讲，你在隐瞒什么？”少女若有所感。

“哪里的话，天赋属性而已又不重要。”少年轻描淡写撇嘴，面露回忆，“力量五点，感知六点，耐力好象也是五点吧——”

“程飞，讲之前先叫我的名字，或者回去以后再让我亲自确认一遍。”少女面无表情打断他，声音很轻。

“沉老师，都过去这么久了，难道我们之间的信赖还需要靠安全词那种东西来维持？”少年神情变得严肃。

“这种废话对我毫无意义，你知道的。”少女低垂眼帘，表情不变。

少年咂吧了下嘴，“难不成娜娜同学又把我卖了？”

“这次和狐狸精无关，只是那天听你提到游戏属性觉得可疑所以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果然。

“少女瞥了下他。

少年揉了揉下巴，“沉曦，我觉得你这个人神经真的太敏感了，你这样不好，身为女孩子有时候装得傻一点更可爱——”

“拖延时间的废话就算了。”少女用馀光观察他的反应，冷笑不无得意，“看来某些烂人见不得光的尾巴终于被我抓住了。”

“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游戏属性而已。”少年重振旗鼓，以满不在乎的感觉双臂交叉在胸前口“心理学讲防御姿势是紧张和心虚的表现。”少女视线扫过他的动作。

“叫声老公我就告诉你。”少年毫不尤豫。

沉曦眉头扭成一团，双手护胸，小脸变得嫌恶，“这条程飞鱼疯了？”

“沉老师，要得到情报总得付出代价，你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程飞有种反将一军的得意。

“恶心！”少女恶狠狠剐了他一眼，扭开脸重重冷笑，咬牙切齿了，“算了，随便你，反正连面板属性这种作为玩家公开的数据都不肯告诉我，看来所谓的喜欢和爱也不过如此，虚伪的水生哺乳类根本不值得一点信赖，亏我还打算等下次例会用奖励回应你。”

话音落下，沉曦小脸冰寒盯着地平线，倔强的唇瓣紧闭，等待片刻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微不可查的角度偏过头，用馀光观察少年。

程飞正摩挲下巴思索。

“垃圾，搞清楚叫老公那种荒谬的要求在你和姓林的分手之前想都别想，给你重新考虑的机会。”少女踢了下他。

“沉老师，虽然自作主张决定用奖励回应我的感觉也很可爱，但我还有个条件，你要是答应我就告诉你。”少年正色。

“什么条件？”少女一秒变得警剔。

“这种我会害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放心好了，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属性值这种东西也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其实我一直都有个愿望。”少年双手合十，以期待的感觉注视她。

少女盯着他，忽然受寒似的打了个冷颤，一言不发后退半步。

正当程飞还想说点什么，两人从旁边走来。

“有件事，我们刚刚才想起来，觉得可能对你们有用。”蕾娅和伊芙对视一眼，看向两人。

程飞和沉曦不约而同面露疑惑。

四人简短交流了一番。

“你们的意思是，七八年前有一艘人类驾驶的奇怪铁船到过精灵的领地？”程飞惊疑不定了。

“没错，还撞塌了几栋屋子，不过大长老还是让那些人离开了。”蕾娅露出回忆的神情。

“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话？”沉曦眼神一凝。

“那些人好象在查找古代遗迹，没停留多久，大家还以为是光魔工匠，我们也只记得这些。”蕾娅摇了摇头。

“明白了。”沉曦深吸了口气。

蕾娅和伊芙见状，默默回顶层甲板了望去了。

两人走后，沉曦望向地平线，黛眉微皱。

“沉老师，在想什么？”程飞双手插兜观察她的侧脸。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少女轻声说。

“什么？”

“她怎么确定我会经过旅店看到那封信？”沉曦抬头和少年对视。

程飞想了想，比划着名，“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她沿途在很多地方都留了信，这样你总会遇到其中一处。”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而且为什么不在信里多写一点事？”少女眉头紧锁，语调有一抹焦躁。

“逗你玩？”程飞一本正经。

少女眯了眯眼睛。

“认真讲，可能是担心信被别人看到泄露秘密，反正你知道了她的去向肯定会追上去，对吧？

说不定前面还有别的线索在等你。”少年思索着说。

沉曦沉默片刻，忽然拽了下少年的骼膊让他面对自己，随后把脸埋了进去，小手攀上他的后背，抱紧。

“沉老师？”程飞低头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银发少女，诧异。

“今天是本周的例会时间。”少女头也不抬，瓮声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