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些废话干扰我思考。”少女锤了下他，似有不悦。

“好的，那您慢慢思考，反正怎么想与我无关，思考完了记得通知我。”少年说完，以心安理得的感觉把她纤细的身子搂紧，欣赏那张主动粘贴来的绝美小脸。

沉曦睫毛轻颤，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从他面前离开，身子往下移动调整到舒服贴合的位置，重新把脸埋进他怀里，小手抓紧他的肩膀。

“程飞，我理解不了。”少女瓮声瓮气，在浓密发丝的遮掩下看不到表情。

“理解不了什么？”

“难道你真正的特殊能力是获取别人的特殊能力？可明明有狐狸精和姓林的，为什么你的感知和幸运还这么低，特殊能力的本质又是什么，为什么替身可以适配，你又为什么可以从回廊拿到东西，你到底是谁，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少女低声说着，话语中多了一抹平时从来不会有的茫然，扣紧他肩膀的小手愈发用力。

程飞意识到就算怀里的少女头脑再聪明，对无能为力的问题依旧无能为力。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安静。

一段时间后，少年轻声开口，“沉曦。”

“什么？”少女头也不抬。

“想完了没？想完了麻烦公主殿下抓紧履行奖励，我们时间有限。”少年望着天花板，语气一本正经。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一秒。

沉曦小手攥紧高高举起，借助重力势能毫不留情往他肩膀锤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咳，为什么？”少年发出受了内伤的声音。

“无情无义的垃圾！”少女骂了一声，以恼火的感觉从他身上离开。

在少年的默默注视下，少女走进卫生间，哗哗水声响起过后重新出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道具，回到少年侧边跪坐，进行准备工作，全程一脸冷漠，每个动作都发出很大声响，看上去相当不爽。

“公主殿下辛苦了。”少年想了想，小声说。

“闭嘴！”少女冷声，浑身散发出有如实质的寒意。

两只小手都均匀涂抹了道具，少女维持不爽的表情，低着头正式开始工作。

程飞视线掠过她跪坐的雪白晃眼的纤细双腿，掠过藏在后面的小巧软糯的存在，最后停在她脸上，由于低着头，少女浓密的墨色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沉老师，这次没有欣赏你伟大的小脸的环节了？”少年不动声色。

“不好意思，这次没有了。”少女瞥了下他，冷笑一声，继而调整身体朝向背对他，让他更看不到自己的脸，好象这是一种报复。

程飞抿着嘴没说话。

由于少女的行动，跪坐而藏在背后的小巧软糯的存在反而对准了少年，某些粉黛珍珠般颗颗圆润的细节清淅呈现在他眼前。

沉老师，你真的好可爱，阿门————

他刚产生这个想法，忽然象被人死死攥住要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沉老师，今天怎么下手这么重————？”少年迟疑了。

“你的错觉。”那边少女头也不回。

“我觉得不是————”

“少废话，我讲是就是。”少女冷声不带一丝感情。

“前几次不都挺温柔的————”

“嫌我不温柔可以去死。”少女象个无情的机器。

“沉曦，你好象有点情绪————”

“呵，那又如何。”

“为什么————？”

“这就是对我隐瞒真相敷衍了事的程飞鱼的下场！”少女银牙紧咬，小手攥紧以忍无可忍的感觉骂了出来。

“沉老师别这样！”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闭嘴！让我做这种事不就是程飞鱼梦寐以求的，还有什么不满意？”少女愈发暴躁。

一段时间后。

少年回到自己房间，咂吧了下嘴。

沉曦，居然敢这样对你老公，给我等着————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戴上潜入头盔在床上躺平，登入了回廊。

坠落之地的漫天星空下，浓郁的云海被月光照耀，呈现出黯淡的灰蓝色。

水滴形的浮空船航行在这样的云海上，尾部喷吐出星星点点的绿色粒子流，一刻不停朝着高耸天际的世界树前进。

程飞走出船舱，问过了长崎明日奈才找到站在顶层甲板上远眺的沉曦，少女及腰的银色长发随风舞动。

少年双手插兜来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立，干咳一声，“公主殿下，我们和解吧？”

少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倔强粉嫩的唇瓣紧闭，像艺术家刻刀下巧夺天工的雕塑，听不见也看不见他。

“明明都把属性值告诉你了，我知道你疑问很多，但也不至于把气撒在我身上吧？当然我也承认刚才态度是有点问题，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如何？”少年一本正经。

“程飞。”少女轻声开口，也不看他。

“啊？”

“小心点。”少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少年愣了下，“您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做人小心点？”

“云海下面的环境可能比预想的更危险。”少女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这样，理由呢？”少年斜眼，以缓慢的动作把手伸到少女背后。

“无尾蝎。”

“无尾蝎？”

“无尾蝎虽然是量产型的低级作战单位，不过也正因为此，说明星灵曾经在坠落之地进行过战争，但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好精灵也罢都不配和星灵较量，要是还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现在看来只会藏在云海下面。”少女盯着地平在线的世界树，神情有一抹凝重。

“不配么？还真是越来越有星灵女皇的气势了。”少年以试探的感觉轻触她小巧的肩膀。

“阐述事实而已。”少女撩了下头发，“还有。”

“还有？”少年逐渐把手搭上她小巧的肩膀。

“老鼠爪子拿开，今天的例会时间结束了。”

话音落下，少女转头朝下层甲板走去，纤细的双腿移动飞快。

程飞伸出的手落空，若无其事收回来挠了下头，跟上她步伐，“沉老师，按惯例每次例会是二十四小时才对吧？”

“闭嘴，现在要做正事。”沉曦快步走进驾驶室。

见她到来，蕾娅让出操纵浮空船的位置。

沉曦走上前专注检查仪表。

程飞在旁边看着，干咳一声，“沉老师，其实我昨天就有个问题。”

“讲。”少女完全不看他。

“我们难道不能先飞到世界树跟前，再垂直下降，这样就不用穿越迷雾群岛的暗礁了？”少年在半空比划。

“水生哺乳类也就这种时候聪明点了。”少女嗤笑一声，“正常而言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直接抵达根须的入口。”

“正常而言？”程飞看着她的侧脸。

“垂直下降的速度很慢，现在有树精的存在会变成原地挨打，被源源不断赶来的树精缠上就危险了，所以边航行边降低高度才是最好的方式。”沉曦说着，推动功能不明的操纵杆。

程飞感觉地板震颤了下，“所以现在要进入云海了？”

“没错，从今晚开始全船进入戒备状态。”少女点头。

浮空船进入下降状态，从视觉上看由于缺乏参照，象是周围的云海在悄然上升。

“话说进入根须会不会变成羊入虎口，世界树和树精一家老小在等着我们之类的？”程飞摩挲下巴。

“根据冒险者的说法不会，只要闯过中途的阻拦就行了。”沉曦完成了调整，自顾自观察前方。

只是转眼间，原本像海水一样承载着浮空船的云海就上涨到甲板的高度。

浓郁的白色雾气开始灌进船身，好象浮空船在逐渐沉没。

无所事事的其馀成员也察觉到了这点，跑到船舷边上好奇张望。

“这些白雾不会有毒吧？”米莉安忽然捂住嘴，担忧的样子仿佛有种智慧。

她前几天没去过雾镇，还是第一次体验被云海淹没的感觉。

“放心放心，只会看不清东西而已。”之前陪着长崎明日奈去采购的周涵笑眯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暗影盯着白雾流淌到甲板上，蹲下来试图用小手捧起白雾，失败了，眨动红宝石般的眸子好奇观察。

在这样的状况下，水滴形的浮空船一点点沉入浓郁的云海，最后消失不见。

沉曦拉动开关打开布置在船身四周的光魔灯，明亮的白光被仿佛永无止境的层层雾霭阻隔反射，让浮空船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球形空间，四面八方除了白雾什么都看不见。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按之前讲过的分组轮流了望，虽然有大致的航线参考，但随时可能遇到暗礁，所以发现异常就马上汇报给值班陀手。”沉曦走到甲板上，以不容置喙的语调对所有人下令。

长崎明日奈背着手，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叶霜，压低声音，“她还真是越来越有女皇的架子了。”

程飞本来想说点什么，结果清冷少女扭头又回到驾驶室掌舵，小脸面无表情一副不想交流的样子，少年也只好看风景去了。

进入云海被无尽的白雾包围后，空气变得格外安静，除了靠仪表确认状态，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好象让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米莉安号上又回到了百无聊赖的气氛，成员们继续在驾驶室地上玩飞行棋。

唯一的意外大概是当大家都活蹦乱跳时，唯诺忽然头一歪噗通一声倒下去，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吓得其馀人连忙把她转移到床上去。

“我就说这些白雾有毒！”米莉安大喊，好象发觉世界的真相。

“闭嘴，这是正常情况，很多新人冒险者都会有，适应过后就好了，不出意外是云海内部的空气成分问题。”沉曦一脸冷漠。

“沉老师，可为什么我们没事？”程飞双手插兜旁观，想了想。

少女扭过头，用透着莫名怜悯的眼神看了下他，“还没发现么？这条船上只有她一个普通人类。”

少年张了张嘴，意识到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可是，小暗居然也没事？”周涵捧着金发半精灵稚气呆滞的小脸揉搓，好象把她当成某种有趣的玩具。

长崎明日奈俯下身捏了捏暗影的腮帮子，歪头微笑，“半精灵好歹也有精灵血脉，对吧？”

金发半精灵回以茫然的眨眼。

第二天，当坠落之地的黎明到来，云海内部从上到下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抬头可以看到朦胧的光晕，象在深海眺望海面，遥远得仿佛另一个维度。

米莉安号的成员们按照既定的节奏轮流值守，确保浮空船航行正常。

直到中午。

——

“沉老师，和大家一起玩飞行棋如何？”程飞凑到船舷边上看风景的清冷少女旁边（虽然周围除了白雾没有任何风景可言就是了）。

“拒绝。”沉曦面无表情。

“还在生昨天的气？倒也不用这样吧？”少年变得无奈。

“麻烦搞清楚这里没人生气，只是对那种无聊的运气游戏没兴趣罢了。”少女撩了下头发。

“好吧，还真是我的沉老师。”程飞咂吧了下嘴，留下来和她站在一起。

气氛安静了片刻。

“沉老师，要是进展顺利的话，下周一我们就开下次例会如何？”少年不动声色。

“闭嘴。”少女完全不看他，双眸微眯盯着船舷外面。

“沉老师，不管怎么说都答应条件了，身为女皇陛下该不会要朝令夕改吧？”少年观察那张姣好而冰冷的小脸。

“叫你闭嘴。”少女黛眉微皱，变得不耐。

“沉老师————”

“废话等下再讲，那边有东西。”沉曦毫不客气打断，小手示意某个方向。

程飞愣了下，顺着她手指望去，迟疑，“有吗？”

“有，仔细看。”少女眯起眼睛。

随着浮空船前行，一团黑影逐渐在白雾中显现出了轮廓，并变得清淅。

“那个就是暗礁？”程飞想了想。

“应该是。”沉曦轻点颔首。

只见出现在浮空船不远处的是一座型状破碎的浮空岛，静静漂浮在白雾中，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在注视路过的浮空船。

“沉老师，上面好象有东西。”程飞手搭凉棚。

“我看得见。”沉曦同样盯着浮空岛上观察，神情变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