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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献仙(5k)

药师愿接过鼎剑与仁剑,执双剑静立原地,凝视良久,一言不发。

最终,他将双剑重新系回腰间,缓缓长舒一口浊气。

见此情形,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轻重的杜鸢便打算转身离去。

谁知转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药师愿的声音,听着略显迟疑:“仙长,愿,尚有一事,欲向您请教。”

杜鸢脚步一顿,回身颔首,笑问道:“哦?什么事情?”

药师愿拱手行礼,自光落在杜鸢腰间,诚恳道:“我心中着实好奇,故而斗胆一问,您腰间这柄剑,究竟有着怎样的来历?”

那剑虽是被杜鸢打磨过不少,却依旧锈迹斑驳,毫不起眼,全然无半分仙家气象。

别说称不上神仙之物,便是随手丢给路边乞丐,怕也要被嫌弃地丢掉,只当是块无用废铁,拿着碍手!

可既是仙人佩剑,又被如此珍重地随身携带,想必来历定然非同小可。

药师愿越想越好奇,满心期待着杜鸢的答案。

却不料,杜鸢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坦然道:“这个问题,我也是要去问别人的。”

药师愿顿时错愕当场,满脸难以置信——连仙人都不知晓?

“您您竟也不知?那为何还要将它日夜佩在腰间,时常握持?”

在他看来,别说天界仙人,便是凡间稍有身家的公子哥,也绝不会随身携带这样一柄既无品相、又无名头的兵刃。

莫非此剑看似其貌不扬、来历成谜,实则威能无穷,深藏不露?

这般思忖下,药师愿愈发笃定,定是如此。

怎料杜鸢却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只因我喜欢这口剑,仅此而已。”

药师愿彻底怔住了,仅仅是因为喜欢?

他虽未开口,那满脸的茫然与不解,杜鸢早已看在眼里。

见状,不禁朗声一笑,道:“若非自己真心喜爱之物,又怎会日日带在身边,片刻不离呢?”

说罢,杜鸢不再多言,转身飘然而去。

只留药师愿一人僵立原地,满心的疑问与揣测,尽数堵在了喉头,无从言说。

怔立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望着杜鸢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了一句:“不论器物来历,不问威能深浅,只凭一心欢喜便足矣。所以,这才是仙凡之别吗?”

这一刻,药师愿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所谓英雄天子,终究也只是一个拘泥于俗相的淤泥之辈。

哪怕得了两口法力无边,威能无穷的仙剑来,也还是一介凡夫俗子。

永远也比不得天上仙人!

这番所悟,叫他怅然望天许久。

待到回神,他方才对着身后的几位阁老说道:“我朝糜经国难,幸得仙人开恩,方才幸劫。此乃国事,亦是古今未有之大变。诸位爱卿觉得,是否应该做点什么?”

几位阁老都是皇帝亲手点的,常年相伴之下,他们如何不清楚,天子已经有了定论。

如今,只是在等着他们开口引出罢了。

毕竟,得让外人知道,国事不能是天子的一言堂!

只是,该是什么呢?

因为可能太多,饶是他们几个位极人臣的人精,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老资历永远都是老资历,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大概有了方向。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下,李嵩身为阁老之首,率先出列拱手,语气躬敬却精准地踩中要害:“陛下所言极是!仙人救万民于水火,此等天恩浩荡,自当以重礼相报。臣以为,仅立碑建祠,恐难表我朝敬畏之心,需得有一桩能传之后世、惠及天下的举措,方能彰显诚意。”

“毕竟如此一来,世人会永远记得,他们有一项恩典,是因为今日仙人才得来的!”

药师愿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颔首道:“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这惠及天下”的举措,当从何入手?最好啊,得是一直都能有百姓记着的盼头”!”

这话一出,众阁老心中已然明了,天子的心思,定在“科举”二字上。

百姓顽愚之辈良多,一味施恩,未必能有多好的结果。

比如定个节日,到了时候,就由朝廷发放酒肉什么的。那多半只能叫他们记得一时,很快就会因为成了习惯,而慢慢忽略本意。

只记得有个节日,且朝廷会在这一天搞的很隆重。

至于旁的,多半不会放在心上。

因此得给他们一个有盼头,又难以真切拿住的东西。

思来想去,科举是最好的!

百姓都盼着当官,因为仙人额外增设一论取仕,别的不说,那群自诩为天下声”的读书人,一辈子都得记着!

更因为,仙人远离凡尘,哪怕后面出了岔子,骂的也是皇帝和朝廷,而非仙人。

甚至说不得还会因此,而越发记挂仙人来主持公道”。

拿这个来感念仙人恩德,再合适不过了!

相通了关键,户部尚书王彦随即接话,语气恳切:“陛下,如今天下翻涌,民心待安,为朝廷取仕乃是固本之策。仙人临凡救世,恰是天赐机缘。”

“因此,臣斗胆提议,可专门为此增设一场恩科,定为常制!”

“如此广纳天下学子,既能彰显朝廷求贤之心,亦能借恩科之名,将仙人恩德传扬四海,让万民皆知,我朝兴盛,全赖仙人庇佑。”

药师愿故作沉吟,指尖轻轻敲击着腰间的鼎剑,目光扫过众人:“恩科?倒是个主意。只是寻常恩科,似还不足以匹配此番天降祥瑞”

一旁的张衡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补充道:“陛下圣明!臣以为,可借此次恩科,对我朝取仕之法稍作修改,新增仙道通识”一科,这遭逢大变之世的第一次恩科,可以只是考问学子对此等大变之世的应对之策,择优取第!”

“当再往后,就该慢慢变成考问学子,对仙妖魔怪的学问。如此,不仅能让我朝得一批专司应对此等大变之世的干将,还能让天下学子知晓仙人之道,心存敬畏。”

“同时,臣觉得还得将今日定为天恩节”,往后每届恩科皆于此日开考,既是纪念仙人救难之日,亦是昭示我朝敬天爱民之心!”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药师愿的心坎里。他面上露出赞许之色,缓缓点头:“诸位爱卿所言,正合朕意!便依此议,修改科举章程,增设仙道通识科,今日定为恩科之始,以谢仙人隆恩!此事,便交由诸位爱卿牵头督办,务必周全妥当。”

众阁老齐齐拱手行礼,异口同声道:“臣等遵旨!”

彼此无需多言,却早已摸准了天子的脉门,既顺着他的心意推出了举措,又保全了“朝堂议事”的体面,这便是君臣多年的默契,亦是宫廷深处不言自明的门道。

君臣默契应下此事,张衡却忽然对着天子躬身道:“只是陛下,此法实则依旧只是下策!”

药师愿脸上的赞许瞬间僵住,愕然反问:“这还只是下策?”

方才那番言论,明明正中他心坎,既显对仙人的躬敬讨好,又能借恩科感念恩德、网罗天下人才,这般周全的法子,怎会只是下策?

张衡苦笑着拱手,无奈道:“陛下,既是为答谢仙长恩德而设的恩科、立的节日,自然该以仙长尊讳为号,彰显敬意。可我们连这位仙长的具体尊讳,都一无所知啊!”

这话如惊雷炸响,药师愿竟顾不上天子体面,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懊恼道:“朕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怎么能忘了!”

说罢,他下意识抬眼望向宫外,想要寻杜鸢的身影,却只望见空荡荡的皇宫大院,哪里还有半分仙人踪迹。

见状,药师愿只得按捺住焦灼,转向几位阁老急切问道:“众位爱卿,可有补救之法?”

几位阁老皆是面露难色,齐声道:“陛下,仙人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虽有几分法子,譬如张贴告示、遣使寻访,或是设坛告天祈问,可终究多半难有实效啊!”

药师愿心中早有预料,他们说的这些法子,看似可行,实则全凭天意,能有多大用处,谁也说不准。

他只得长叹一声道:“这事,是朕思虑不周,无能疏漏,还请诸位爱卿多担待一二。”

几位阁老急忙躬身行礼,齐声回道:“臣等徨恐!陛下言重了!”

说罢,众人结伴而去。行至宫门之时,却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围在一处低声密议起来。

“陛下要增设恩科,且这是开国以来头一遭,不用说,定是重中之重。历届科举典试,向来由陈阁老总领其事,这一次,想来也不会例外。”

“最多,便是天子亲自过问,我等几个在旁打打下手罢了。所以有几句话,非得给陈阁老您仔细交代清楚不可。”

几位阁老中,那位于队尾的老者正是陈阁老,他闻言当即问道:“不知几位有何见教?”

李嵩身为内阁首辅,脸上敛去笑意,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陈阁老的手,附耳低声叮嘱:“陈阁老素来铁面无私,选才公正,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知您做得极对。可这一次,能选出真才子,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赶来应试的学子们,实在不太争气”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郑重:“您也得设法精挑细选出名动天下”的英才来,绝不能让这仙恩大考,落了半分名头!”

往年科举,自然当以公道才学为先,须得铁面无私。可如今这恩科,是献给仙人的,绝不能循寻常规矩来。

没出意外,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真有差池,无论如何也得压下去一毕竟这是敬奉仙人的事,任何环节都绝容不得出纰漏!

所以,必须是配得上仙人身份的千年一榜!

这不是要我亲自舞弊吗?!”

陈阁老闻言,愕然抬眼望去,却见诸位同僚皆是一脸肃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他怔忡许久,方才缓缓垂首道:“老夫想乞骸骨,归乡养老。”

“陈老要请辞,待恩科事了之后,您便是踩着我的肩膀落车回乡,老夫也一并担着!但这一次,绝不可!”

李嵩的声音很轻,但却不容置疑。

陈阁老抬头,难以置信道:“这是要毁了我的晚节不成?”

李嵩却上前一步,目光如炬,语气愈发严肃:“您若执意请辞,毁的不是您的晚节,是整个朝廷!”

朝廷兴衰,如今几乎全系于这位仙长一身!这恩科之事,绝容不得半点差池!

“换个人来,就当真不成吗?!”

陈阁老近乎失态地追问,语气里满是破罐破摔的无奈。他明知众人所言非虚,可要他背弃一生秉持的原则,实在难以接受。

首辅李嵩却缓缓摇头:“这是为仙人开设的恩科,事事须求极致,规格要最高,学子要最优,考官亦要最妥当!您身为儒林宗主,此事非您不可!”

当今天下,论及儒林声望,无人能出陈如松之右。

“陈老,您当谨记。一人之公,若背离天下苍生,便成了一人之私!你我肩头扛的是朝廷基业,是四海万民,而非一己荣辱!”

气氛愈发僵持,张衡急忙上前打圆场,笑着缓和道:“二位莫要动气,首辅大人是一心为公,陈老也无过错啊!再说,这不过是为最坏的情况做后手罢了。如今朝廷中兴,仙人临凡,国运正盛,怎会真落到那般境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住陈阁老的肩膀,劝慰道:“陈老您放宽心,到时候保管能见到好几位惊才绝艳的大才,保准让您笑得合不拢嘴!您想想,如今天下尚有不少怀才不遇的才子未曾入仕,这可是我朝规格最高的选仕大典,他们定然会闻风而来!”

陈阁老颓然点头,心中只剩一丝缈茫的期盼,只盼事情不会真的走到那一步。

怎料,就在此时,一道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突兀地在众人耳畔响起:“你们不必如此,真的。”

几位阁老齐齐愕然,循声望去,只见方才天子还懊恼错失踪迹的仙长杜鸢,此刻正静静立在护城河对岸,满脸无奈。

明明隔着宽阔的河面,距离甚远,可他的声音却清淅得仿佛就在耳边,想来这便是仙家神通了。

因为修为日高,对方又全程围绕着自己开口,杜鸢是真的想不听到,都不行。

此刻实在忍无可忍,方才开口点拨。

“嘉佑二年,千年龙虎榜,何须如此折腾?”

不说别的,单是他此前所见,便有好几位资质出众的读书人,正翘首以盼大考之机。这般光景,又怎会落到需要“凑数”的地步?

见仙人亲自开口解围,几位阁老如蒙大赦,顿时松了口气,齐齐躬身拱手,躬敬拜谢。可待他们抬头再望时,对岸早已没了杜鸢的身影。

几人相视一眼,唯有感叹:“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可下一秒,张衡脸上的轻松骤然褪去,神色惊变,急促地抓住李嵩的衣袖:“李公!方才仙长说的是嘉佑二年,千年龙虎榜?”

李嵩颔首,疑惑道:“正是,怎么了?”

见他尚未反应过来,张衡声音都带了几分颤音,急忙道:“如今如今可是嘉佑元年啊!”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仙长说的嘉佑二年才是千年龙虎榜,如今是嘉佑元年,岂不是刚好错开了?

如此一来,就算这一次真出了大才,那压不住次年大考,也是天大的问题啊!

而且这听着可不象是压不住这么简单啊!

千年龙虎榜这一听就是千年一出,再难有出其右者!

不过片刻的慌乱之后,内阁首辅李嵩便是忽然镇定下来,继而说道:“我记得《瑞应》曾言,仙人临凡,祥瑞启元,可改元更岁,以应天兆”

此话一出,几位阁老全都惊喜无比,张衡更是说道:“好好好,就以此为据,上禀天子,好拟诏布告天下。说因仙人降世,国运昌隆,以改年岁,去合仙长所言,应千年龙虎榜之兆!”

李嵩点头,随之说道:“快快去告知陛下!”

几人在不敢眈误,急忙小跑而去。

这可是大事,绝对不能叫天子因为沟通不畅,而出了岔子去。

只有张衡忽然反应过来的看了一眼陈阁老后,故意落后一步,低声追问同样跟着落后的李嵩这个首辅道:“李公啊,《瑞应》上,到底哪儿写了这句?”

《瑞应》对他们而言,就象是杜鸢熟悉的《中庸》和《论语》。

他作为内阁之一,自然熟读《瑞应》。甚至可以说倒背如流!

可一时之间,却死活想不起来,上面有这句话。

怎料这位首辅大人,居然拉住他的手低声吩咐道:“你回头加之去,就说是先贤古籍遗漏,恰好你有原本,今天才公之于众!”

张衡呆然,随之错愕道:“啊?!”

还能这样的?

“啊什么啊,不然怎么办?”

张衡张了张嘴,最终苦笑道:“行,我回头就去张罗!”

杜鸢全然不知,自己顺着回忆的随口一句,居然会叫他们忙活成这副模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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